第二章 甘尽苦来（下）

么近的距离，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老板端上一碗面，他推到我面前，我再推过去，来回执拗了几次，最后只能放在中间。

    最后一次，无论如何要在学生公寓旁的刀削面馆请我吃顿饭，说是帮我找了一份肯德基钟点工，让我明天去上班，再顺便叮嘱我点事，实在拒绝不了，低头跟他进了面馆。

    “你要出去？”我觉得嘴里都是牛肉味儿，赶紧找了水杯漱口。

    他厌恶的皱眉，转身走了，似乎一刻也不想与我多留。

    “说是远房，那就是关系远呗。他爷爷和我姥爷是叔伯兄弟！能想起我才怪。”刘湘琴对自己被亲戚忽视非常不满，倒是我仔细琢磨了他们之间算不算四代以内旁系血亲的关系。

    她抚额头，口气有点坏：“我看起来像那么心虚的样子吗，我是在门口大排档吃坏了肚子！”

    也许，那个打火机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我几次道谢被他笑着拒绝了。他又陪我去买了两个笔记本，又抢着付钱，被我拦住，扔了四块钱过去，唯恐再担人情。

    一直低垂的视线，隐隐约约只能扫见一双黑色皮鞋在我身边离去。

    那天，我胃里特别涨，回到学生公寓就看见湘琴在迎着阳光照镜子臭美。

    我把打火机举到他的眼前：“先生，你的东西。”

    刘湘琴寄予期望的我，面对轰动的喜讯表现出镇定。我觉得见见世面是要在解决温饱问题以后才有的更高层次需求。虽然我现在胃里都是面，但助学贷款还没着落，真不觉得自己对见见世面这件事有很大的渴求。

    他转过头，睨了我一眼，这种不屑的蔑视让我心理极其不舒服，停滞几秒才想起自己为什么千辛万苦追他。

    “你太瘦了，还是多吃点。在北方可不像你们那里，光吃素抗不住冷。”索离的热情显然不是婉转就能拒绝。

    懒得理他。

    他俯视我，不对，他似乎在俯视我的嘴唇。还没等我说完，直接干脆掏出纸巾把打火机接过，甩手扔向垃圾桶。

    我知道自己许不了深情厚意给任何人，也做不到捧心掏肺成全任何人，付出回不来，不如全保留。与其给任遐想伤人伤己，开始便离远些是最好不过，恩怨痴嗔，终都有报，不动才是安全。

    索离比较一下，挑一碗肉多的，晃晃悠悠把面碗推过来，脸又红了些，“你吃这个。”

    也许，那个人已经发现了，是他故意丢弃的。

    “我帮你问过院里了，你有空给家里打个电话，把你父母的身份证号码记下，再到民政局开个贫困证明寄过来，争取开学就办好助学贷款。这些天你打工赚些生活费，争取先撑过还没开学这半年，等开学申请到贫困补助，再帮导师打打工，到时候就宽裕了。”索离一边吃面，一边设想的样子很可爱。虽然他是城里的孩子，大约家也不富裕，去年和他们一起面试的时候就听说他大学四年都在打工养活自己的光荣历史。以往，我对这样自给自足的男生女生心中充满敬佩，今年不知怎么的，总觉得有些伤感。

    我一惊：“刘湘琴，你不会是没有邀请卡吧？”

    再深厚的情，终有贫薄的一天，再生死契阔，也难逃执手相分的悲哀。

    我印象中的饭店，多数都是小吃店。不知道为什么五星级的饭店也会被冠之这两个字。

    窝在学生公寓等了几天，导师始终没有回校。

    果然是见了世面，两个毛手毛脚的小女生贼眉鼠眼踏入到玻璃世界般的长城饭店，心里也只有两个字，真漂亮。

    我一怔，只好硬着头皮追上去，眼看就要贴到他的后背。

    父母分分合合十几年，撕烂脸，打破头，闹到尽人皆知，当年却曾是宁家镇上一段佳话。一个是儒雅俊朗的小学老师，一个是秀气清丽的外乡女，有一年唱年会时，俩俩妆扮，变成了《花为媒》里的李月娥和王俊卿，错身，回眸，含羞带笑。台上纠结厮缠，台下羞赧踌躇，叫好的人以为他们不过是因戏眉来眼去，却不料年后外祖父搬家那天，独独留下母亲。

    怎么会有这么没有礼貌的人！

    应该，不算吧？

    吃碗面结账，总共六块钱，他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