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那氏闭合着双眼倔强的摇头,眼泪不住的顺脸颊流淌。
杜瑞达疲惫的拖了身子向容妈妈挥挥手:“不用了,转告太太,让她们先用。”他抬起头看见毓婉一怔,随后叹口气:“你先跟我来一下。”
杜瑞达睁开眼,语重心长的说:“你是知道的,如今杜家也是自身难保,你先看看这个。”说罢,一叠报纸由桌上送过来,头版头条赫然写了几个大字,上海海员罢工,实业巨头受损。他低头拉开抽屉,从抽屉里掏出烟来,点燃后并没去吸,只是在烟雾里露出担忧的神色:“前有工人罢工,现有海运停航,看来咱们真是要关闭工厂才能撑过去这一关了。”
那氏被丈夫擅自行动怄了火,一口气憋在胸口病倒了,她这样的刚强性子自然不堪忍受被人上门追债的羞辱,恨不能就此去了才算痛快。
佟鸿仕筹集大笔资金托友人去法国做西药生意,海防严控后那友人就如同海上的泡沫消失在碧水蓝天的那头。与佟家来往的亲友原本就因眼红佟家能够借由第一次进口西药赚取大额利润,只道是参与就有钱分,纷纷自愿将钱财送与佟鸿仕借出,如今出了事,原先那些谄媚求合作的亲友齐刷刷翻脸不认,追赶着佟家勒令将自己钱财归还,否则就要告官。
佟鸿仕眼底闪过失望,整个人落魄的瘫在丫鬟搬来的凳子上,拿起一旁的眼袋吧嗒吸了一口,心事太重被烟呛住,剧烈咳嗽起来。他一边抚胸口平息咳嗽,一边掩盖自己与女儿要钱救命的赧然,惭愧道:“我知道,我怎么能不知道。你在杜家也为难,这些日子我也打听着,那个杜允唐对你并不好,我与你母亲听在耳里疼在心里。”
毓婉听得杜瑞达的口风似有松动,心底又突生许多希望,她想多跟公公恳求些资助,偏脸上实在过意不去,只能勉强笑道:“也确实没其他的办法。”
毓婉迟疑的迎上刚刚从外归来的杜瑞达,人还没开口,容妈远远就在一旁笑着问:“太太一早就准备了晚饭,老爷是在花厅用,还是在廊子里用?”
两人一前一后上楼进了书房,杜瑞达沉沉坐下靠在椅背上,疲惫的他闭合双眼,拇指不住揉着额角:“听说最近亲家那边有些吃紧?”
无论如何,此刻病重的母亲再经不起任何打击了。
毓婉从佟家离开时,让素兮留下照顾母亲,素兮为人可靠又熟知那氏脾气秉性,由她来照顾病弱的那氏最适合不过。另毓婉也有私心,素兮才是母亲派在她身边的耳目,时时刻刻与母亲通报她在杜家生活如何,是否受到委屈,虽是那氏一片慈母心却反因素兮带回的消息而担忧,毓婉将素兮留下,断了母亲的忧虑,从此以后她就是在杜家受到任何不公,也传不到父母耳朵里。
杜瑞达站起身将报纸捡起在掌心拍了拍:“回去跟亲家说,这个忙我一定会帮,只是需要再拖几日,待这边先平复了,才能腾挪些资金出来。”
毓婉听母亲如此说心里也有些难过,但还是强颜欢笑:“即便还不了,我也会想其他办法,总能找到出路的。”
有了杜家许诺帮助,佟鸿仕果然不再焦虑担忧,将那些即将前来逼债的债主请来,说明有杜家担保推迟几日还钱,多数在上海滩做事业的人还要给杜家一些薄面,听得这个许诺,又看见毓婉一身昂贵奢侈的衣饰心中也有了盘算,皆笑逐颜开的退了去,并不再提要还钱一事。
毓婉叹口气:“父亲,你是知道的,杜家现在自身也难保。”
一个月,三十天,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战局动荡,能靠得上贴得住的人皆捂紧口袋过日子,凭毓婉自己根本难以筹措资金,眼看着限期已到万万拖不过去了,只得硬着头皮跟公公借款。
不管怎么说,杜瑞达能许诺帮忙佟家已经感激不尽,虽说是儿女亲家,但国难当头,生计艰难,太多亲友的翻脸无情使得毓婉连一丁点奢望也不敢有,她连忙点头:“我会回去让我父亲再多等一段日子的。”
听得要当佟苑,那氏眼角的泪流淌得更凶,整个人喘得厉害,毓婉一边拍抚母亲一边烦躁的说:“父亲别说这样的话,佟苑抵押了,你们住哪里去?更何况兵荒马乱大家都在囤金,谁会接手一个空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