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花嫁盟约（下）

    原本毓婉准备带两个体己丫鬟去杜家当陪房，不知为何临时被那氏换了素兮和另一个年长的丫鬟一同陪嫁，毓婉听得母亲逢时换人，知她是怕自己在杜家受委屈，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提出异议。

    一动不动的毓婉如同木头人，周霆琛离开她的红唇，眼底尽是无垠的失望。

    盖上盖头的毓婉由喜娘搀扶着迈步走出闺房，杜家的迎亲仪仗在门外已经等了许久，这也是做规矩的一种，等得越久，新人越受重视。

    满人将哭嫁称之为撒金豆，临别要撒一把金豆富裕娘家。毓婉郑重说：“我不哭，即使有一天我哭了，也不会让人听见。”

    娘家鞋临行换去，从此一别是他人妇。

    他又俯下身，将轿子帘掀开，顶着红盖头的毓婉一动不动坐在内，迎着来人的目光僵直了身子。

    那男子缓缓走到花轿门口，想掀开花轿的帘子，喜娘见状连忙上前挡住他放肆的目光：“这位大爷，新娘子是不能外人看的。”

    身后的鞭炮还在震耳齐鸣，毓婉几乎被凤冠压得喘不上来气，按照老例她此时是要哭的，哭即将离别娘家，哭自己前途未卜，不知为何毓婉硬想了想，却哭不出来。

    也就是说，她在北京，已无亲人。

    遭到喜娘出言拒绝，他抬起头，冰冷的目光从喜娘身上扫过，像把锋利的匕首划过她的肌肤，半百的喜娘吓得差点尿了裤子：“你是说我？”

    思想到此，毓婉突然有了勇气，与其懦弱悲泣，不如直面走下去，杜允唐不屑与她做夫妻，她就当换个地方重新过日子，杜家人颐指气使，她全做耳边风无视放任。日子总是能过的，端看身处其中的人，如何看待。只要人不是死，还有什么熬不下去的？

    铺天盖地的红色绸缎悬挂在佟苑门口，各色彩灯映衬了雪景将沉沉闺房布置得喜气洋洋。素兮和佟福一早就换了大红的喜庆衣裳带着丫鬟仆人给太太老爷道喜，佟鸿仕觉得可算心里石头落了地，不免乐得开怀，每人赏了十块银元做喜钱。

    佟家婚事如此大事铺张的原因还有另一个，同日，督军沈之沛迎娶黎雪梅的婚礼也在举行。两家新娘是旧日手帕之交，又是昔朝同窗之谊，自然为了取个喜庆路线走了个交叉，所有喜庆队伍走到外滩交汇热闹一下，再各自分开赶往喜事会场。

    周霆琛紧紧盯着她，过了好久才抬起手，将盖头一角扯住，毓婉惊得拉住盖头，两人来回挣了几下，又是她先软弱无力的放弃，盖头顺着凤冠缓缓而落，抹了殷红嘴唇的她穿着凤冠霞帔，有着不同以往素衣淡妆的妩媚。

    佟福和素兮急得乱蹦，恨不能立刻去救小姐的声誉，可身边冰冷的手枪唬得他们不敢动弹，只能眼睁睁看周霆琛对小姐肆意侮辱。

    喜娘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怯弱的躲到花轿后藏起身子。

    毓婉在盖头后点点头。盖头四周垂下的璎珞随着她的动作晃来晃去，惹得他眼底如千年冰窟般寒冷。他大半个身子探入轿子内，身后的众人被他身上的大衣挡住视线，根本看不见轿子里发生了怎样旖旎的情状。

    轿夫们没听到新娘的哭声，也是面面相觑，故意将肩膀上的轿子颠簸起来，提醒新娘要哭，喜娘也在窗帘旁小声提醒：“大小姐，该撒金豆了。”

    轿子外那些原本顶着杜家佟家人脑袋的枪得到命令枪口都朝了天，佟福见状又想喊：“不能鸣枪，鸣枪不吉利。”

    一早新人需梳妆打扮，将原本梳好的发辫打散了，整整齐齐由姑翁父母子女十全的两位妇人给毓婉梳了妇人发髻插上发钗，素兮在一旁帮忙戴了首饰，一对儿红宝石的耳珰，一对红宝石的手镯，金色的项圈坠了红色的璎珞，梳好头又带了嵌了红宝石的凤冠。

    他握住那抹红色的纱，恍惚的笑了笑：“都准备好了？”

    毓婉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还来不及说些什么，他已低低吻下。毓婉怕弄花了妆，只能静静挺住，任由他贴在自己唇上，慢慢品了滋味。

    那氏和佟鸿仕随了毓婉的步子一同出门，待毓婉抬脚迈过佟苑的大门，踏上金丝线绣的花轿上，整个人弯腰坐进去，再由喜娘躬身入内为其更鞋，并将娘家的鞋子送还。

    昨日送到杜家的嫁妆送了大半夜，才算将八十八抬嫁妆送完，领喜钱的人一直闹到凌晨才歇了会儿，天刚蒙蒙亮，佟苑内外的仆人丫鬟们又乱作一团。

    毓婉对此安排并无太大感触，既然她与雪梅两个人都是嫁得不甘愿，那么即使同日办了喜宴又有什么值得感慨万千的？就好比乞丐明明知道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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