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章

    而圣人百战百胜的神威，正是从吴越一战开始。钟奇原本也正是靠着出使朝廷，搭上了圣人这条线，成为了圣人的弟子，后来才得大吉。

    如今越军甲士凶猛，作战勇敢，数十人便可战好逸恶劳的吴军数百人，以一当十，这仗自然打得顺风顺水。

    更何况吴国的将领，贪慕荣华安逸，久疏战阵，早就忘了怎么打仗。这样怎么可能是越国的对手？就算臣拼死也不过一人而已，怎能挡得住越国数万大军？”

    叶行远这七年一直在府中不出，勉强也可以算是被软禁了，与钟奇历史上的情况并没有太大的不同。只是如今吴国的国力比之以前强了不少，应该不至于出现历史上那种一边倒的情况。

    满朝文武都知道是钟奇刺君，但这是为太子立功，都是默契的没有一个人提起。可惜钟宁是个精细人，也曾执政二十年，稍稍一问，哪里能不清楚内里？他又是犟脾气，他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

    安姬面若死灰，知道大势已去，就算仲求赶来，凭他区区一万禁军，在大势面前，也翻不了天了。

    安姬及其子暂时仍住在宫中，但没了伯虞的宠爱，也再没有翻身的机会。太子为吴王，第一件事便是释放了钟家父子，仍然令钟宁为令尹，主持国事。

    钟宁年纪大了，在天牢原本就落下了病根，心中又憋闷，没几年就寿终正寝。钟平的身体不好，也随父而去，临死之前抓着叶行远的手道：“弑君之事，亦有大义，我只会感激兄弟相救之恩……”

    但这时候已来不及了，只听宫门外一阵喧哗，太子带着一众老臣呼啦入宫，围在吴王伯虞的尸体面前，太子抚尸痛哭，就有人大叫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请太子立刻登基，以正国本！”

    安姬身上溅满了鲜血，面色苍白，眼睁睁瞧着叶行远消失在眼前，要是一般女子大概早就尖叫惊呼，但她不愧是史上留名的狠辣女子，知道现在是危急存亡之秋，不可有丝毫怠慢。

    吴王大惊道：“何出此言，父王被刺客所杀，老大人当时尚在天牢，怎么可能？”

    便垂泪道：“大王厚爱，老臣心领，只是老臣教出不忠之子弑君，便与老臣弑君无异。后世史书，都当记述‘钟宁弑君’。”

    叶行远心里清楚得很，只要吴国主动向朝廷求救，圣人正愿意趁此时机，教训越国。不过除了他之外，别人都是不知道的。

    他先派人去与叶行远知会一声，叶行远听了，淡淡笑道：“臣不便出府入宫，便请大王今夜亥时，来钟府书房，共商国策吧。”

    如果吴王伯虞不死，大部分朝臣是墙头草，得看安姬的脸色，但如今伯虞已死，安姬之子尚未成年，太子仁厚，怎么看都是立他为君。这样一来，原本许多摇摆的臣子全都站在太子这一边，更何况太子配合迅速，打了安姬一个措手不及，登基之事，就这样板上钉钉。

    叶行远翻了个白眼，平时荣华富贵想不到自己，这会儿要玩命了就又想到自己了？这位吴王仍然是个不靠谱的，他摇头叹道：“如今吴国的士兵，三个才勉强挡得住越国士兵一个。吴国的武器，三件才抵得上越国一件。

    他素来沉默寡言，心里倒是个明白人，叶行远心中一松，也觉得至少自己没白来一场。

    吴王听叶行远都说没办法，呆若木鸡道：“这……这可如何是好？难道祖宗基业，就要在我手上断送了么？”

    但钟宁却辞而不受，他满面颓丧，叹道：“老臣乃弑君之人，安可为一国令尹？”

    在未来的数十年中，叶行远知道圣人曾经征伐四方，狠狠教训了暴秦强齐等刺头儿，让他们重新遵循进贡天子之礼，就连远在南方的蛮邦楚国，也被圣人教训，不得不送上了包茅作贡品，为天子滤酒。

    吴王再度发愣，招来史官一看记录，果然是写着“钟宁弑君”。吴王大急，赶紧让他改，史官却不肯，又道：“这是老令尹吩咐，言之有理，我既为史笔，便不可动摇，若是轻易改之，安有信史？”

    他摇了摇头，无奈叹息道：“只怕是没什么用处，孤还是先回宫去，看看有什么办法，再从各地召集些勤王大军来，至少得保住都城不失……”

    一见面，吴王便热泪盈眶道：“七年不见兄长，孤心中愧甚。孤能登基，多亏兄长死力。”

    最是无情帝王家，叶行远心里明白得很，只淡淡道：“臣只是尽本分而已，大王不必如此。今日此来，不知又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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