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原道慈悲，宇宙唯物虚妄心

    阿难尊者的心思转过这一点的时候，陡然间觉得耳目一新，他突然听到地藏王菩萨在咳血，听到观世音菩萨在叹息。

    而无论他们猜测多少种，大概都不会想到，地藏王菩萨的这一份宏愿，只是来自于一时的感动罢了。

    大灭灵童单手竖立在胸前，齿如金刚，字如水晶，声音之中有不可思议之庄严。

    杨柳观音静静颂念经文，仿佛全然不知身外之物，不在乎他们精心造就的这一道大神通，出现这样无法解释的变故。

    地藏王菩萨为之痛心，才选择长留地狱，才有了对身边佛友所说出的那八个字。

    阿难尊者似有所觉，放弃了自己出手去争夺的念头，跏趺而坐，向前拜下。

    灰白寺庙内部，大灭灵童手持紫金钵砸向观世音菩萨之时，空中一道佛光照耀下来，灰白寺庙的穹顶竟然在这时候像是变得透明了一样，没办法对这道光华做出半点阻碍。

    力，才是本源之道，一切正果的最初面目，所有强调看重自性自灵的智慧觉悟，只是在偏离着正途。

    阿难尊者竟然好像从中看到了一种不逊于如来佛祖的大慈悲。

    原本由两位菩萨接收灵山地脉及长安的力量，供给三尊大阿罗汉，而如今，地藏王菩萨的那一份职责，交托给了阿难，阿难尊者作为外界力量的中转，反过来将这一份纯化后的力量，传递给地藏王。

    不同的地方在于，人世间的贵人，他们的感动只在一时，有时或许会做出一点施舍，但很快就会忘却，有的甚至连施舍都不会有，只是在心里转动这样怜悯的念头。

    那深邃纯净的幽暗之色，从经文的背面向正面染去。

    唯有大灭如来慈悲，怜悯万族生灵，本来已经成就了无上本源，又不惜让自身堕落，从无上本源之中，降落化生成一道令凡俗可见的表象，来开解世人，摒除心智，共参大道。

    大灭灵童毫无掩盖地阐述着大灭真言中的无上奥妙。

    “心无罣碍，无罣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

    连番的质问，接连轰击到阿难尊者的心灵之中，拷打着他的佛心觉悟。

    玄奘疑道：“你……”

    这道神通被破之时，并无多少动静，只是如同梦幻泡影。

    “倘使他们的身体都能变得完整，恢复健康，或许也能自己生活下去吧。”

    地藏王菩萨也就像是这样。

    大灭灵童手托紫金钵的一撞之力，生生地凝住在了那里，举步维艰。

    阿难尊者愕然发现，这一道神乎其神的指地成钢大神通，居然毫无征兆的开始被动摇。

    魂飞魄散，心念灭绝的大灭灵童，缓缓直起腰杆，扶正了断折的颈骨，一首轻轻按在碎裂的额头上。

    阿难尊者从没有想象过，如来佛祖的佛法居然会遭受到这样的质疑。

    “万物无心，天地自成。

    但这指地成钢，真正威能所集的地方，仅在那灰白的寺庙之中。

    “更是……观世音的本源经文。”

    正是玄奘。

    佛影高大，但与佛影重叠的那道身影，犹如十四五岁的少年人。

    司马承祯这一番赞叹的念头，在心中如电光般闪烁过去的时候，灵山群峰，似都为之一静。

    群星幽暗，宇宙生成，何曾需要有心的存在？

    阿难尊者的身影，便好似是对着地藏王菩萨的背影在叩拜。

    半山腰上的司马承祯，原本正全神贯注的运转剑图，要尽快将图中两尊被蒙蔽的菩萨镇住。

    而此刻他们已经不追求长久的镇压，只为继续拖延短暂的时间。

    岳天恩只好自己设法琢磨了一下通幽世界的特异之处，打出通道，回到阳世。

    这一拜，是扭转了一种关系。

    似乎只有阿难尊者在乎原因，所以也只有他听到了大灭灵童的回应。

    世间生灵越是思考，距离真理就越遥远。

    “以心驭力，以心生力，一点感触不灭，神通大力常在，看似玄妙深奥非常，实则……”

    “这一道神通中的真意，不仅仅是你这地藏王菩萨的本愿真心，也是你们这一方世界，佛门灵山法统的根本意义。”

    借了之前岳天恩贯穿三界，从阴世过通幽，砸回阳世的这一股大势变化，也借了三十三年来诸佛菩萨与黑莲互相消磨砥砺的成就。

    “佛法无我他，无众生分别，是他或你，有什么不同吗？”

    世界微尘，乾坤万物，在这一指之下，化作不朽的钢。

    大灭灵童巍峨而立，手持紫金钵向前一撞，几乎如同山岳移行，金顶催倒。

    他刚问出这一句话来，就已经回想起了大灭灵童之前所说的。

    地藏王是一尊面貌年轻，但又给人感觉极其苍老憔悴的僧人。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坐于莲台上的杨柳观音，手捧玉净瓶，杨柳枝似枯似翠，默默念诵经文。

    “心灵智慧，自性意识，都不过虚妄表象罢了。”

    这其中只有极少部分能够在痛苦之中，赎尽自己的罪孽，轮回转世去，而更多的鬼物却是在经历痛苦之后选择堕落，化作更多生活在通幽世界的鬼怪族群。

    山上的金色大雷音寺门户旁边，忽然崩裂一个漩涡，跳出一个岳天恩来。

    正是世尊。

    大灭灵童只觉那原本极其沉重的紫金钵，在这佛光之中忽然轻了许多，待他有所应变，周身星光寥寥的幽暗星空张开，排斥掉了那股佛光之时。

    佛法的地位在他心中从来是不可动摇的，今日他居然不得不去怀疑起来。

    大灭灵童中了这一击，魂飞魄散，神智泯灭，每一点念头的残余，都被沉重无匹的佛光碾压到虚无的程度。

    “我早已说过，汝等佛法谬矣！”

    就在周围群峰微微震动之时。

    有许多人觉得这是地藏王菩萨在经过漫长的苦行之后，深切的感受到地狱的困苦，获得了觉悟，才会立下此等大宏愿。

    更是借了方才那道指地成钢大神通的余韵，糅合了之前三尊大阿罗汉及紫金钵的攻伐。

    他顺势双手一抬，如同拱手，砸中了金身佛影腰间，将其撞飞出去。

    “佛心佛心，你们用心灵来镇压我，用心灵来限制我，呵！”

    泡影破碎，不朽的钢就又变回了尘埃。

    唯有大灭灵童微笑。

    地藏王菩萨面色更见愁苦，一指遥点不退。

    啵！！！！

    地藏佛心的真谛，便是，刹那可以作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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