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千里青索，惊蛰一动破深沉

 观世音菩萨说道：“岳居士有所不知。今日与三十三年前相比，大有不同。

    岳天恩有几分惊奇的看着自己那块衣角，他能够感受到，那一角的重量还在不断的增加，并不是外部施加的重力有了变化，而是内部某一种东西在进行难以理解的增长、凝聚。

    随着这样的话语贯彻下来，那条落入阴世的锁链猛然一摆，也从大雷音寺门户钻出，如同龙蛇一样攀援缠绕着。

    ……

    “来！！！！”

    黑莲化身的双足无袜，红色长裤，上半身披了一件坦露胸口的黑色法袍，黑袍子上有金线绣成网格。

    岳天恩踏入其中，渐渐超过了阳世的深度，开始进入通幽世界。

    黑莲躁动更盛，莲花中喷涌出来的黑暗暴乱，忽然作出取舍，不再妄图将整个丈六金身轮廓据为己有，直接从中截断。

    玄奘，假如黑莲破绽显化的时候，你还没能承接完整的世尊之力，一切悔之晚矣。”

    一条极长的锁链从他手中抖出，向上穿透了通幽世界的隔阂，来到阳世之中，又随着劲力的变化，从阳世的大雷音寺正门涌出。

    “悟净悟能悟空，三悟神通，天罡三十六，地煞七十二，力量居然还可以有这样的应用方式，真是玄妙……

    锁链在膨胀，在放大，在拉长，一圈圈蔓延向下，捆绑着大雷音寺所在的山峰地基。

    每一对菩提树，都是一枯一荣。

    但作为中间提供动力的那一点。

    穿过道道门窗，绕柱绕梁，内外交捆，将整个大雷音寺死死锁住。

    一条够硬、够长的锁链！

    丈六金身的下半部分，已经被黑暗填充，那些金色线条勾勒的轮廓，时不时的就要皱缩一下，仿佛要彻底化作实质的双腿。

    那已经是上万年前的事件了，阴世就此彻底变得荒芜。

    莲花微微旋转，不断从中喷涌出团团黑暗，极具可塑性的铺卷填充开来，似乎想要借着丈六金身，重新形成一具躯体。

    这样丰厚的赠礼，却只提出了这样简单的要求……”

    ……

    降龙尊者叱喝一声。

    那是一双怎样的眸子？

    他的须发也在此过程之中变得更加粗大坚韧，脊背挺直，额头的皱纹都被抹平，饱满生辉，身上的袍子随心意调节大小，下摆垂落到地面。

    阳世的锁链捆绑穿刺的地脉范围更大，不是阴世捆绑的范围可以比拟的，这个办法理论上是可行的。

    下半截黑暗之身，从盘坐姿势猛然立起，黑莲旋转，化作上半截身躯。

    观世音菩萨道，“黑莲躁动，拉着我与地藏王菩萨，迦叶、阿难、降龙尊者，一起向下坠落，直到穿过了通幽世界，就在刚刚，已经落到了阴世之中。

    不过阴世之中，是幽暗至极的所在，岳居士气血纯阳，踏入此地恐怕会受到不小的压制。”

    所谓的通幽世界，实际上就是阴间和阳间的夹层。

    之前还在与他们对话的观世音菩萨根本不在内中。

    在他们交谈的时候，江流儿那里三藏真经不住翻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上，分别有一棵枯死的菩提，已经完全化作光芒，即将流转到他体内。

    如同盛满星空。

    飘上半空的衣角，就那么突然静止在虚空之中，接着猛然下沉。

    观世音菩萨略作沉吟：“玄奘接收世尊之力超过五成后，便不是寻常力量可以撼动的了，到那时，我与地藏可以接引居士过来。

    所谓双树枯荣，指的其实是八棵树。

    当年这灵山佛祖同样具备世尊之力，都没能解决黑莲，小和尚即使承接了世尊位格，只怕也比不上昔日如来吧？”

    齿轮转动的轰鸣，使得过去不一而足的灵魂，普遍锻炼出了火热的魄力，宏大的热情。

    大大的缩短了真灵降世的过程。

    “再来！！”

    唔，以防万一的文明种子，也是这次交易的报酬……

    双手握拳，掌心之中藏着光明意志的迦叶；身披袈裟，手托紫金钵的阿难；还有双袖收束，一掌守身，一掌前探的降龙尊者。

    撕拉一声。

    庄严，光明，布满了钢铁之声的世界里。

    慷慨的巨佛，却将自己的力量提升到了这份联系所能承载的极限，倒灌回去。

    第三片菩提叶所代表的因缘联系，比前二者都要弱一些，无论是用来祈求攻击还是防守，或许都有所不足，但岳天恩的要求，只是一条锁链罢了。

    而在这金身轮廓周围，有三尊大阿罗汉环绕而立。

    原地再不见人影，只有一轮如同金色太阳的光辉。

    三尊大阿罗汉带动两位菩萨传递过来的力量，一同压向那团黑暗，要将其镇压回去。

    这乾坤天地分作阴阳两面，阳世也就是人世间，阴世则是极幽暗之地，是阳间的对立面。

    观世音菩萨却道：“贫僧身受邪染，不如十四年前那时的一点灵念清净，未必能用，倒是岳居士与玄奘结缘已深，气血纯阳，神意至诚，应该可以直接用这最后一片菩提叶，向异世佛陀传念。”

    岳天恩站在通幽世界之中，双手拽着锁链的中段，往自己身上缠绕。

    在文殊普贤和东来佛祖相继被蒙蔽本心意识之后，只有这两尊菩萨，还能够勾连灵山，乃至于承接来自东土长安的力量，以自身为过渡，再传递给三尊大阿罗汉。

    所以阴世之中，也有大雷音寺。

    “老夫看江流儿在这里已经渐入佳境，假如没有其他被控制的菩萨，在四周窥探，不如老夫也到阴世之中，帮一帮你们。”

    一来，当年的黑莲从天外而落，既不属此方天地，又圆满无暇，周旋无缺，佛祖仓促与之对敌，自然奈何不得！

    他停留在通幽世界里，指间夹着的金色毫发，化作菩提叶的原型，寄托了他的念头，向异世共鸣而去。

    “不好，原来这朵黑莲已经能够脱困了，只是为了占据全部的佛祖金身遗迹，才会继续蛰伏。”

    但阴世是阳世的对立面，就算已经没有魂魄真灵会落到阴世之中去活动，阴世的幽暗物质，也会随着阳世的地貌变动，而产生对应的变化。

    轰隆隆——

    衣角从岳天恩右边长袖边缘撕裂坠落下来，与大雷音寺的地面碰撞时，竟发出了仿佛万钧重物坠地才会有的那种声响。

    黑暗在他头顶聚拢，分化万千发丝垂落到腰间，每一根发丝的末端都有一颗水滴状的黑水晶。

    “菩萨，我们已经进了大雷音寺了，你在哪里？”

    那位最杰出的领袖，甚至化作了这样史无前例的巨佛，引导着大地上的万灵，成为了反击的一方。

    江流儿问道：“那菩萨你们……”

    星光寥寥，黑暗永恒。

    以阳世的大雷音寺加上山峰地基，作为固定点，当锁链收缩的时候，两边的距离就会缩短，扯动阴世的大雷音寺。

    阴世中的幽暗物质对黑莲来说是最容易转化的大补之物，对佛门这几个菩萨罗汉来说，便是极大的压迫，一消一涨之下，他们的艰难之处至少提升了三成。

    黑暗嘶鸣，金身轮廓从腰间断裂，上半截土崩瓦解。

    当年如来佛祖召开的那一场法会之上，无意之中讲出了大灭真言，扭曲了灵山正统，唯独他们三位所受到的影响最少，几近于无，所以也成了封锁黑莲的主力。

    而今时今日，我等与黑莲两相消磨，东土的诸位又是有备而来，他们虽在外作战，其实也分薄了黑莲许多力量，攻守之势已然调转。”

    于是颛顼帝和少昊世尊，统帅他们那个时代所有的强者，将阴阳两界之间的夹层扩张，形成通幽世界，把阴世之中代表着魂魄真灵轮转新生的概念，移到通幽世界之中。

    这条锁链向上缠住了阳世的高峰之后，又向下，从岳天恩的右手之中抖落，落到阴世的大雷音寺之中。

    观世音菩萨到了这种程度，居然还能语调如常的传音出去，假如单以心性之坚韧而论，实在是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