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菩提金毫，递绘神秘付一碎

雕甚至能让瓶内外的时间，以万倍之差流逝。

    两悟神通之后的小和尚，运用这菩提叶所化的金毫之时，已经不需要像当初在破庙之中耗费那么长的时间。

    本该直接冲击瓶口的拳力，化消在外，直入云霄，不曾碰到阴阳二气瓶分毫。

    岳天恩听罢，倒也没有什么惋惜的神色，只是说道：“这样的东西都能放下山来，看来灵山之上确实颇多诡秘。”

    见江流儿摇头，龙女嘀咕道，“绕什么弯子呀，这个佛祖未免也太不爽利了些？”

    跟神域之中那尊开创十招如来神掌，上天下地，唯我独尊的释迦至尊比起来，这尊佛陀做事太晦涩了些。

    岳天恩闭目酝酿了一下，左手一挥，江流儿等人全部被他移到身后。

    异质的存在，却能完全化入平淡的言行之中，这样的魔念，与非假非空的诸佛觉悟又有什么区别。

    江流儿将金色的毫发合在双掌之间，“我这就开始试。”

    “那位当年与三弟有过不少纠葛的降龙尊者，成就大阿罗汉果位之后，稳稳压过三弟一头，我本以为他的肉身气血之纯粹，生命精气之浓烈，遍数世间已然不出十指之处，看来却比这人还要逊色一筹。”

    岳天恩说道：“你是说他们是从灵山下来的？”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拳法意志撑起的界限又被压小了一分，这一回，连羊道人和江流儿都注意到了边界之处的异常。

    那微小的一分，在被压缩的时候，却像是千百道雷霆乍响，彰显出在这片边界之外，那绿幽虚空之中的压力，此刻到底提升到了何种惊世骇俗的程度。

    但现在不必想那么多，只需要，裹带着所有的碎片和怒潮般的心意，挥拳。

    就是这一角，已经让他决定了自己下一回要去的地方。

    龙女点点头，“他们三个本来都是上古的凶妖恶兽，本来就凶性难驯，那青狮白象，说是坐骑，其实是文殊普贤两位菩萨一直带在身边镇压的妖怪。至于那金翅大鹏明王，来历也不正。”

    她定了定神，强笑道：“只有这一种方法吗，只怕老爷子伸展手脚的时候，不小心……不经意间把我们碰死了。”

    “你也可以尝尝，这果子的味道还挺不错的。”

    佛陀睁眼，从菩提叶上寄托而来的祈愿已了然于胸，略作思忖，探出一手。

    龙女神色担忧，并不看好。

    “这确实有些麻烦，你们怕是撑不住老夫渡劫时的动静。而且这还不是唯一的麻烦。”

    “刚才那一拳，好可怕的威能。”

    岳天恩看向江流儿，眼中烈意渐淡，有些遗憾地说道，“看来不得不再用你一片菩提叶了。”

    岳天恩摇头，把剩下半个果子直接扔嘴里，嘎嘣嘎嘣，吐出果核：“老夫脑子也是正常的，何必为这种事情扼腕。天地之大，世界无垠，只要老夫走得远，往后什么劫数见不到，什么风景看不得？”

    “你说什么？”

    白象妖王叹道：“他果然还能再打出那样的拳力来。”

    羊道人听了这许多秘辛，心中一时间波澜起伏，不过他是道门传人，对灵山的印象本来也就平平，倒不至于有什么理念崩塌的感觉。

    阴阳二气瓶一经使用，吸塌了方圆百里的地貌山形，连岳天恩都没能跳脱出去，当时龙女他们不过是在二十里之外，根本逃之不及。

    龙女等人转头看去，画面之上仅有一个若存若亡，似光似暗的漩涡。

    “倒也无妨。”

    白象长鼻卷动，那是象牙被打断，又中了一脚之后，脸上伤势颇重，以此舒缓痛楚，口中却感慨道，“若是正面被那一拳击中，任是观世音地藏王、文殊普贤四大菩萨，恐怕也要惨然吃痛。”

    初看是漩涡，眨一眨眼又会觉得那是垂落万千枝条，圆拱于树根的一株奇妙宝树，恍惚间其中又是一颗蔚蓝星球，星球内侧有瑰丽奇幻的光之海洋。

    龙女懊悔道，“大势至菩萨到紫竹林中拜访的时候，曾经跟观音大士讲起过这件事情，赞叹阴阳二气瓶的神妙，可惜我当时没有想到问一问他们，要怎么破解这件法宝。”

    岳天恩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龙女，“你这小丫头怎么了？突然变得有些言不由衷，说话也颠三倒四。”

    江流儿醒来，手中金毫已经化作菩提叶，菩提叶又延展成一幅画卷。

    万卷坏尽，破碎涡旋！

    “可笑我与虎鹿两位兄长，苦心探究多年，寄希望于东土大唐援军到了之后，能通过我们的消息直接知道狮驼国这一班妖魔的底细。”

    青狮魔王狠狠点了点头。

    “一路行来，那灵感大王的一双铜锤，我知之不详，就连这三只最该关注的大妖魔，藏了这样厉害的一件宝物，我们也没有探听到半点风声，没能提醒前辈。”

    岳天恩也有同感。

    龙女却在一旁深思苦想：“我怎么觉得这件瓶子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而且……青狮白象金翅鸟，这三只大妖魔的本相，之前听的时候还没有觉得，现在仔细想想，越想越觉得像是文殊、普贤两位菩萨的坐骑，还有那只曾经在灵山上封为明王的凶禽。”

    “反正万卷坏尽，不管什么东西，一并破碎去的那一刻，总是释放到最璀璨的那一刻。”

    “原来是叫根源之涡，收束诸多演变，越陈旧的越强，越新的越低等，这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居然还有这种世界？！”

    瓶身虽然没有破损，但某一侧的空气，却像是浮现出一个小小的拳头凹痕，一股疾风从中炸开，将附近的地面又添了几道裂痕。

    阴阳二气瓶凝定在虚空之中，缓缓落下，遍看东南西北百里之内，皆已经被刮成一片白地。

    虽然对请来援助的地方破口大骂，有些失礼，但岳天恩属实接受不了这幅图卷里面蕴含的那个世界的一角。

    他将自身拳意呼啸着灌入这一幅画卷之中，以完全不遵循其中旧有风格的模式，推动内部的意蕴暴动起来。

    下一刻，狮吼雕鸣，碧幽幽的瓶子，几乎被染成了青、白、金三色。

    三大妖魔慎重万分的围拢过去，法力依旧在源源不绝地向着阴阳二气瓶灌注，催发这宝瓶的威力。

    金翅大鹏雕在旁边冷笑连连，说道：“二哥说的在理，不过无论如何，他落入了我这宝瓶之中，便是半只脚踏上了黄泉路，等我再弄些机巧，咱们三兄弟一起运转法力，就不信不能炼化了他。”

    岳天恩对界线以外的碧幽阴阳注视了一会儿，掏出一个果子，一口咬碎了一半的果肉。

    万卷坏尽的拳意，轰击到云霄之中的时候，岳天恩也已经从山水地貌汇聚坍塌的那个大漩涡之中，纵身而出。

    到底还是龙女乖觉，察觉出这一份震撼他们三者心境的东西，并非全然来自阴阳二气瓶造化颠倒，万象磨灭的压力，更多是岳天恩身上流露出了一些叫人骇然的地方。

    岳天恩望着绿幽虚空，说道，“老夫刚才落进来之后又打了一拳，察觉到了一些异样，此刻这阴阳二气瓶中的时间，与瓶外，应该已经是截然不同的了。瓶中一日，瓶外十日。”

    岳天恩微微点头，精气拳意扩张开来，将三小囊括其中，隔绝了那绿茫茫的虚空之中，越来越沉重垢晦的压力。

    “二弟，三弟，咱们也不要急着赶回洞府之中去，就在这里着手炼他，其他一切事情暂且排到后面。”

    而现在她才醒悟过来，这人身上实则有一种让人不自觉敬畏的大疯魔气概。

    这个自从降临鱼梁国之后，一向平平淡淡，似乎豪爽，又似乎好为人师，率性至极的老人，本来在龙女心目中，确实该当有“居士”之称。

    实在是十世为人都难以想象的一种噩梦，即使是秉承道心的妖精，也禁不住指尖微颤。

    清浊，小大，短长，疾徐，哀乐，刚柔，迟速，高下，出入，周疏，以相济也。

    并不仅仅是外貌上的原因，更多的是因为，龙女本能的怕这个人。

    “但以刚才他那一拳的威能，若是还能连出数拳，纵然是这阴阳二气瓶，也未必就能关得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