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点,向着大陆内部延伸出上百里的距离,都是一种笔直的斜坡,深红的颜色,一望无垠,看不到边界。
天与地之间,现出元荷的身影,一掌按来。
声如雷鸣,那声调之中,终于在平稳之外,多出了其他的情绪。
而正是因为这一切都宁静了下来,所以那一道拧转衣袍、应手挥出的棍子,才更让人不敢直视。
“不是物质的变化……”
他们的心变得澄澈安宁,跪拜,变成了跪坐,几乎所有人都懒洋洋的放松了身体,臀部着力,仰头看去。
“万寿天神,元荷教祖!”
七杀教主的身影,在这十大异象之中,似有若无的化作巨神一般。
掌力交错,元荷旋身之间,已超乎常理的,跳脱风吹休所有的感知,来到他身后。
七杀教最主要的教义,是认为世间万物皆数污浊,上天或对人间降下七次杀劫,才能够清净寰宇,重塑世界。
不,这其实并不突兀。
完整的七杀教主,独对元荷教祖。
“放心,我的判断不会错的,毕竟,我可是在很多地方被称为战神的。”
“老朽觉得,混沌始终,先天后天,一切的奇迹,唯一的奇迹,只有生命,时空也不过是因为生命而存在。”
这才是他早在被封印的时候,刚刚回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一直在做的事情。
那甚至应该不是什么乐曲,而是在九天玄女的理解之中,天地之实质,大道之真貌,是她提取出来的,可令凡俗接受,可令世人感知清宁的一面。
即使是西大陆上,已经被深红色彩所浸染、异化的那些土地,包括天空中,紫、青、深红,三种颜色的云彩,其中包含的诡异深沉与强烈矛盾感,这一刻也显得平和宁静了许多。
任何人的心情,在见到了周遭诸类诸方的安宁娴静之后,都会本能地对那一棍所代表的凶戾和狂暴,产生退缩、逃避的情绪,下意识的忽略那一棍的存在。
这一片荒原,本来就有纵深数百里,但是对于元荷教祖和水月大圣的争斗来说,终究还是显得有些狭窄。
“古有先贤称时空如水,但在我看来,时空如画集,彼此之间虽有关系,但未必就像流水一般,一脉相承。我将自身做一点墨,渗入画集之中,便可以既在此处,又在那处。”
“但能做到那种程度的,也只有他而已。”
“三生?”
如果上天要降下七次杀劫,那七次的劫难,大约也只能比得上我这一次的不愿。
所有的信仰,只是为了帮他形成一种联系,六叶红莲法相的力量,就可以顺着这种联系,瞬间遍及信仰所在的地方,将那些地方同化。
风吹休也在这时,跨入这片空间的界限,刚好看到了方云汉远去的背影。
比如说,元荷认为时空如同一本画集?
元荷被这一股神光迫退些许,问道:“这就是你尝试冲破天地极限的契机吗?”
长发如瀑,眸如星月,天地极限的意志,蛮横的摧残着这片扩展开来的空间,拼夺着本质之中的掌控权。
天地万物不但随之禁锢,更透出奇异的明亮与清澈感。
“破坏对方最想做的事情,有时候才是最重要的。”
被打入地下的方云汉,也听到了这个声音。
但这才是常理,现在的元荷虽然虚弱,却可以释放出自己全部的力量来战斗,反观水月大圣,仍然需要顾全自己体内的毁灭之力。
那些奇异的晶体还在增加,甚至一面墙壁都竖到了方云汉面前。
方云汉和水月大圣突然不见,风吹休心中有疑,不再保留,双手合印,食指之间,压出真空本质,一点律动,引爆一股昏吓乾坤的神光。
倾斜的空间,也代表着空间中心处,两人的力量对比。
维持到现在的战斗,固然是一种必然,但也未尝不是一种掩饰。
当年,在境界特质运转之中,比现在要流畅千倍、肆意千倍的元荷,是怎么被封印的呢?
这一层广阔的空间,被庞大的涡旋扯入其中,压缩旋转,落入他双掌之间。
紫青色的天意,流露出疑惑的意念,换来玄女的轻笑。
西大陆所有人的意念加起来,又能够给他补回多少损耗?甚至未必补得回他施加出去,影响那些人意念的力量?
本来他身处断崖之上,距离断崖的边缘,不足百步。
断崖的边缘成为了最低点,深入海面以下,但是海水并没有能够侵入进来,净蓝色的水流,依旧待在原本的地方,仿佛一面海景高墙。
实际上,正因为这位玄女娘娘,与此界天意,算是一种同类的出身,所以,要想避免对于这个世界,造成一种类似鸠占鹊巢的伤害,那么,能够肆意出手的机会,也就只能是一次而已。
——击中了元荷的拳头。
即使有同样在尝试冲破天地极限的风吹休,即使有在天外静候的九天玄女,也阻碍不了元荷的步调。
无穷的涡流,要将三生都泯灭。
“喔?”
虽然衰弱至此,使元荷所描述的这种行为,也受到一定的限制,但现在这个扩展空间的战场,已经被塑造出来,任何独立个体,或者说独立的力量进入这里,都会相应的增加一个“完整的元荷”去应对。
将大地化作深红,让万民一同跪拜,他是要吸收这个世界的元气来回补自身吗?
虽然这片大陆上的天空还是深红色,但是土壤不再异化,甚至退还成原本的石砖,泥土,平原,草地。
元荷双臂虚抱,环掌合推。
可仅是前进了一段距离,风吹休就察觉到了异样,他似乎已经来到了这个扩张空间的中心地带。
拔地而起的高山,撕裂大地的深谷,盘旋如兽的雷云,仿若静止的暴风,非生非死的参天槐树……
就在这时,天外有人起舞。
“祖师,请你来品鉴,不,你来看着我冲破那道界限吧。”
星空之下的那场大战,名带桃李,身如青松的道人,微微摇头。
“一招之约,至此已了。”
这就是属于他自身的极招。
他就在这战斗的中场,在自身远未被逼到绝境,在元荷或许还有底盘未曾呈现的时候,就突兀地竭尽了全力。
元荷眼中,不知为何生出愠怒之意,“为什么总有人认为,单纯的生命,永远都能凌驾在别类规律之上呢?”
带来元荷意料之外的失败。
水月和海无尘,若是敢释放完整的自己,也可以做到类似的事情,只不过出于他们各自的认知不同,同一层次的特质,表现出来,也会是不同的效果。
碧海纯净,清澈见底,断崖皎洁,且不多提!
七杀教的历代教主,本来就都是杀气强盛到了极致,以至于反而表现的过于平静的一群人。
因为他不愿意杀死自己的师父,但他师父想要死在他手上,那是他毕生之中,唯一一次因别人的意愿而违背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