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如镜

    光柱将兵魔神淹没的前一刻，北堂祭圣一掌拍在魔神机关的侧面，顺手收回九天远星缩拿环。

    就算那些彗星还在持续不断的轰击，在紫红色的光柱之上，掀起了无数的波澜，那光柱的主体，仍然是在向前推进。

    这种事情，对于元荷教祖来说，根本想都不想，就可以做出精准而正确的判断。

    而同一时刻，在岳天恩他们这几人站立的地方，深红色的地面忽然窜起无数柔软的藤蔓。

    公孙仪人或许未必已经比那位先贤走得更远，但她绝对走得更加清楚。

    远处瀚海之上，北堂祭圣前方，突然生成一个深红色的漩涡，如柱体一般的铁箭，带着半点不曾衰减的力道和速度，从漩涡之中射出。

    当这一掌劈在光柱之上的时候，整个光柱，似乎从下而上的荡开了一圈巨大的波纹。

    而刚才岳天恩的攻击，类比到天地之桥的体系之中，也可以称得上是第四大境的佼佼者。

    龙蛇翻腾，侵略如火，翼火蛇；魑魅魍魉，五内藏金，鬼金羊；群星消隐，大日轨迹，星日马。

    铁箭毫无余地的被漩涡吞没，抱箭而至的三个人，却在千钧一发之际，以各自的方式，避开了漩涡所在的方位。

    当她见证武术与火器的对比，就曾经动过借取火器之长处的念头。

    直到六个多月之后，那一招的余劲，才彻底散去，让荒漠恢复了本来昏黄的颜色。

    但这一道屏风般的刀光，与那三道光束，与岳天恩他们，根本不在同一道评判体系之内。

    但下一刻，元荷的神色，竟出现颇为明显的变化。

    镜照之后，仿佛永无止境提升着的特质，使这一刀在挥去的过程之中，纯净至无微不至的程度。

    重叠着“有”与“无”两种状态。

    可是！

    丰子安加持在这三支箭上的心力，认准的是那七条根茎之中，与莲花相连的那一根。

    这个时候，三支铁箭，也已经来到了六叶红莲的根部。

    但当这一刀，落在深红天柱之上的时候，必定会归于不可改变的“真实”，将七根天柱一并切断。

    元荷的手掌向下一压。

    来不及去看结果，浮光之道维持的镜照特质，已经超出了负荷的极限，自行崩毁。

    刀尖不受控制的变回真实，纳入那两根手指的掌握之中，铿锵折断。

    这三种力量，恰好跟吴广真、汤彩云、岳天恩三人的武道特色，有所对应，但就在这三道光束即将与他们碰撞之际，侧面又飞来一缕刀光。

    在被这道光柱推动向后的过程之中，北堂祭圣单手曲臂格挡在前，另一手向天抓取。

    三道光束，击碎了如屏风般的刀光，但在碎裂的屏风后面，刀和人，忽然绽放出了银蓝色的光芒。

    刀尖停顿在指尖。

    咚！

    接触一瞬间的映照，暂时获取与魔神相近而相反的特质。

    任何未曾实践的判断，都只不过是臆测罢了。

    “但是你离第四境的极限，还有很远，没有突破那一道界限，就算获得了镜照而来的提升，也终究是有限且短暂的。”

    真正善于学习的人，会有一个固定的核心，不断融合新学到的知识，走出自己全新的道路，就像是方云汉那样。

    上空的深红气流，继续源源不绝的向下压迫，更辽阔的土地，更茁壮的藤蔓加速滋生。

    从最显而易见的层面来说。

    那两具从封印之中被搬运出来的躯体，就在这一块战场的后方。

    这是她初次施展浮光之刀，纵然是选择最强的敌人，作为镜照的对象，也只能想象，镜照之后获得的提升，会是肉身、神魂、功力、意境等多方位的飞跃式增长。

    所以魔神机关可以闪，但如果他闪了的话，那道光柱必定会循踪而来，如影随形，不可逃脱。

    血肉之躯的双拳，化作无坚不摧的弧光。

    他所处的位置距离地面，至少有数千米的高度，几乎可以说是身在云中，但是，只是这么一探手，庞大难言的束缚力量，就直接降临于地表，没有半点延迟。

    当深红色的天星坠落，世界发生异变，从梦境中得到功法，她就成就了生死玄关的一步。

    虽然现在的九天远星缩拿环，距离全盛时期的功效，还差了一大截。

    三尺之内，天下间任何一种物质，都不可能正面抵挡下这样的拳头而毫发无损。

    但就是这样一点轻微的声音之后，岳天恩的双拳之上，逆现出密密麻麻的裂口，从拳头的部位，唰了一下，延伸到了肩头。

    公孙仪人感受着自己这一刻掌握的刀光，都被这种不可思议的状态所震撼。

    “但像我这么量力而为的人，怎么可能豁尽一切去做无望的冲锋呢？”

    可是，八千年之后，居然又有一个人机缘巧合的走上了这一条路，并且得到了上古时关于那一场失败的记录。

    而深红色的莲花根茎上，中拳的那一点，则发出沉闷的巨响，大范围的向下凹陷。

    公孙仪人眼前一黑，在濒死昏迷的最后一点感知中，感受到冰凉而柔软的触感，触及她的侧腰。

    比风吹休之前以极限境界展现的铸身真谛，还要更加纯粹专一。

    “那就，吃老夫一二三四一百两百三百五百六百七百……”

    丰子安位于魔神机关的头部，安然无恙的随同机关残骸，一起砸入了怒涛之中。

    天佛城主，水月大圣。

    据说当时，有星光汇聚如同液体一般，残留在那些大坑的底部，日日夜夜的绽放着唯美的光芒。

    要说攻击哪个部位，才是对敌方最有效的打击，那不妨把各处都试一遍。

    直到光柱超出了深红穹苍的范围，天上的紫青瑞气垂落，整个光柱才骤然萎缩，被北堂祭圣一举轰碎。

    来自元荷教祖的压力，甚至让他隐隐约约的，有了超出平常水准的发挥。

    那一团乱舞的深红色之中，猛然碎出了一道宽阔的裂缝。

    “两年了，终于见到了一切变化的源头啊——”

    周围的一切都成为了可以忽略的背景，只有这个无比潦草的轮廓，成为大片景物的中心，爆发出了刚烈至极的攻击。

    在朝气蓬勃的人看来，会感觉到她的朝气与野心，在平庸的人群之中，她就显得同样沉静平和。

    所以如果忽略掉更多的含义，光从这一点来阐述的话，表象和内在，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是否有反射。

    当然，这样的人也会被自己的核心所牵绊，不得不舍弃一些与自身最原始的根基不兼容的部分。

    六叶红莲现世至今，已经快要接近一刻钟的时间，众人各自揣摩观测，也大致可以确定，这株莲花，实则是元荷教祖的武道意境，显化而成。

    即使红莲的根部，包含着空间转换，吞噬喷吐，虚空割裂等多种效果，汇聚成为无变无定的漩涡，成百上千，不断涌现。

    轰鸣之声，不绝于耳。

    星斗教的至高杀伐秘式，在上古时期，一次倾尽全力的展现之时，坠落的彗星，曾经持续了三天三夜，将方圆上万里的荒漠，轰成了无数大大小小的天坑洼陷。

    汤彩云的剑，挥过饱满的弧度，但内部被困的人视线透过裂缝向外观察的时候，却看到刚才被轰击出来的十丈缺口，已经弥补小半。

    而且在这上百天的时间里面，他们如同饕餮一般，吞吃着玄武天道之中收集的所有武道秘籍，集齐成千上万种特性于一身，却又凝练归一，早已更上一层楼。

    “唉，毕竟我怕疼啊。”

    上方坠落的深红色元气嘭然覆盖，岳、吴、汤三人一同被压的微微下陷。

    “更，远未能与我并列。”

    这一刀好像存在，又好像不存在。

    七尺高的魔神机关，在向侧面飞去的时候，瞬息膨胀，回归到原本的庞大体型。

    光柱扫过，也只将这尊巨大机关的下半身粉碎。

    藤蔓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从光滑无物的地面延伸出来的过程，亦快到难以言述。

    超脱非人的刀客，下一刀，劈开所有沉降的深红色，令七根天柱同时为之颤抖，刀光横扫开来。

    星流徘徊，天地共鸣。

    “我的武道，就像是一面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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