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别有洞天，第一战

血肉剥离，再扭曲我的骨骼，把关节里面的部分切割、剜离，在我保有痛觉的情况下蹂躏柔软的内脏，从小腹的肠子，到胃部，接着是……”

    它们浑身无毛，好像也没穿衣服，皮肤呈现出一种灰白而光滑的质感，手上却端着奇怪的弓弩。

    不算八千年的沉眠，在她们两个数百年的人生中，交手的次数，已经多到数也数不清了。

    ‘不可能，我的离儿……’

    村中有老人重病，一口气梗着，死也不瞑目，姐姐去了之后，竟然能够跟已经死去的老婆婆对话，让尸体闭上眼睛。

    可符离落落大方的任她刺探，口中继续说道，“看现在这个局面，我师尊不一定死了，但你师父一定已经死了。你的宗门也没有了，束缚你的恩义不存在了。”

    这种话，现在说有什么意义呢？

    “是异种吧，一个群体的进化过程里，出现的突变。”

    可后来，当她意识到自己的姐姐没有死的时候，姐妹两个人，却已经分属不同的阵营。

    “你真的是这样想吗？”陌天女脸色冷白，凄清的发出疑问，仿佛已经动摇了，心中却无谓的笑着。

    从风云世界离开的时候，方云汉首次能够在穿越世界的过程之中，完全保持清醒的意识，甚至能够对外界做出充足的反应。

    大地重回光明，阴气再度消沉，而阳气上升，只是在峡谷结界上出现的那个巨大漩涡，仍在缓慢的旋转。

    已天旋地转。

    “虽然天地之桥很难杀，但是我毫不反抗的话，你大概只要……”

    有攻击性的怪物，发现了符离姐妹，涌向她们的住所。

    她们两个生下来的时候，母亲就死了。

    “因为时局不同了呀。”

    符离落下山崖，她在坠落的过程中昏迷，被飞跃而来的飞圣山弟子所救。

    无论她的姐姐继续做出多少种姿态，就像上一次在东大陆相遇的时候一样，她出手都不会心软。

    但这个念头完整呈现的那一刻。

    符离每说一点，手掌就按在那个部位，配合着做出象征性的动作。

    “六个时辰，就可以让我死的彻彻底底。”

    陌天女的发丝，在雨雾之中，如同蜷曲的新藤，缱绻着叹道：“既然知道我每一次都是那样来骗你，你还敢这样靠近我？”

    于是，等她们过了十岁之后，就只能搬到村子外面去住。

    正因为这份运气，她才得以被艳涂门主看中，收入门下。

    眺望极远处，天佛城、夜空剑阁等等景物的存在，似乎都可以佐证这一点。

    符离圣女弯腰捧起了一汪河水。

    符离能够从她姐姐天衣无缝的幽怨模样之下，察觉到那份凛冽。

    村里的人们都在惊恐尖叫着逃散，然后，陆续被怪物放倒。

    这是一座可以在天上穿行的载具。

    可是在半路上，那一代的艳涂门主，就遇到了跟她有旧怨的夜空剑阁大长老。

    但如果不是真的适应，甚至喜欢魔宗六脉那样的行事风格，又怎么可能把艳涂门的功法，练到最高的境界，甚至成为一脉之主。

    不过这些大树下半段的主干上，没有半点旁枝新叶。

    陌天女的这段解释没有证据，却也无懈可击。

    但姐妹两个还是逃不了多远。

    那个弟子孤身一人，也对付不了那些怪物，于是准备先回城去，设法通知宗门的长老。

    很快，村里青壮的身体，就也变成那种畸形的模样，欢呼着怪物的语言，互相拥抱，甚至哭泣。

    万千雨珠，飘零天地，鬼嚎哀哭之声，在雨中愈演愈烈。

    陌天女竹笛入手，幽幽寒怨，霎时间起于四野，再度凝聚成浓密的愁云惨雾。

    就算是当年名世六教之中，对正邪之见，最为坚定的青崖书院高手，也多少会因此而轻视，继而便惨亏于陌天女手下。

    红色的道袍立刻变得更加鲜艳，羽荼神咒剧烈的扩散开来，大量的精血和根基元气，被陌天女的这一击打散出去，从符离背后的伤口，喷发出一道惨然的羽翼。

    “姐姐果然会动手啊。”

    漫山遍野的高大树木，树冠全部连接在一起，人落入其中之后，抬头看去，一点外面的光亮，都透不进来。

    稚气可爱的小姑娘，认真地想了一下，做出一个手势。

    只是飞圣山的长老还没有赶到，就有另外的消息传来。

    但是在咒法的力量之下，符离的身躯此刻无力至极，即使是抬起了手，都那样颤抖、缓慢。

    原本六百里长的峡谷空间，估计被扩张了数倍，又从狭长的形态撑开，才能够容纳得了这些景物。

    那巨大的银灰色碟状载具，从天上掉在村子旁边的时候，离她们最远。

    那些发光的箭矢，速度变慢了一些。

    与符离亲近的那些野兽，想要帮助她，却完全抵抗不了怪物们的武器。

    陌天女的一式杀招，已经蓄势待发，但看着白靴少女全无敌意的靠近过来，她手上的竹笛，竟有些挥不出去，冷声念道：“羽荼神咒……”

    “这里的每一种景观，都代表着祖师和那些人中，某一方的意志。”

    但老实说，那种感觉并不好的时候，不同的世界之间，时间的流动和空间的尺度上的区别，如果是让主世界第四大境以下的生物去体验的话，估计能够在一瞬间造成精神上的崩溃。

    那正是天佛城的特征。

    便感觉眉心一点清凉。

    清凉的水流在嫩白的掌心里晃动，有一部分凉意顺着指缝滴落下去。

    失去宗门又如何，就算连风吹休这些同道也全都不存在了。

    就算是陌天女自己，在达到第四大境之后，回顾当初，也觉得那些怪物的一切，都如同蝼蚁尘埃，弹指可灭，不值一哂。

    “你要我离开，我可以跟你离开，这个时代的所有，我都可以抛掉。所以，你也该能随我离开的，是吗？”

    那座小山丘上，坠落着一座古里古怪的建筑。

    陌天女断然挥出竹笛。

    建筑本身是一个整体，似乎要比那个小山丘还大上不少，粗略地一看，像是两个银灰色的碟子扣在一起。

    但是建筑边缘一个个的方格窗户，还有从门户之中延伸出来的钢铁阶梯，却显示出这座建筑，曾经装载着成千上万的生命体。

    有单足立地，慈眉善目的，有手提鱼篮的，也有青面獠牙，四面八臂的……

    当年，上一代的艳涂门主，路过哪里，其实并没有如传言中一般杀光所有的怪物。

    “姐姐，你分神了。”

    可是他们从来不知道，在圣女的身份之外，那个看起来纯真无邪的小姑娘，踏过多少次生死危机。

    “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

    大概是因为能够听懂野兽的话，在怪物靠近了之后，符离甚至也能听懂它们的语言。

    而方云汉来到这种高度之后，几乎不费吹灰之力的，找到了这片丛林中最中心的位置。

    外界的人一直很奇怪，为什么飞圣山的圣女，好像什么战绩都没有，就顺顺利利的达到了第四大境，甚至将符离视为奇迹，用来证明，强烈的战斗意志，并不是通往天地之桥的必需品。

    “就算是我师尊，也不知道当年的场景，难道你们那位几千年都在闭关的祖师，会在意这种事情吗？”

    那不是攻击性的、短暂的扭曲，而更像是一种有别于外界天地，却也同样稳定的结构。

    那个位置，有一颗直径达到数十米的巨树，高度更是难以估计，即使没有树冠，仿佛早已被惊世骇俗的力量拦腰击断，仍然比其他树木高出不知几许。

    红袍的小姑娘，比她矮一些，仍拼尽了所有的仰着头，甚至还想要伸手来碰一碰她。

    而在树身的一侧，刻着两个上古文字。

    即使是在上古时代，如此壮阔而苍古的丛林，也是独一无二的。

    而在列圣两千八百七十二年的时候，这样的一座载具，从天上坠落下来，砸在一个小山坳里。

    但要说辈分高到没边的万寿祖师，会因为那点东西，就特地把没见过的载具全部勾勒出来，乃至于一直记挂在心，显化于此，怎么想都不可能。

    那棵大树像是水面上的倒影般，剧烈的扭曲了一下，渐渐淡化、消失。

    符离说道，“甚至连散逸的力量，都下意识的显化成这种样子？”

    有魔宗的高手碰巧路过，顺手杀光了那里的怪物，带走了那奇特的载具。

    “果然是夜空剑阁。”

    浑身无力的陌天女，当时也被一起塞了进去。

    这其实是资质出众的象征。

    姐姐则好像能够看破别人的心思，别人放在心里没说出来的话，都会被她听到。

    符离叹了口气，又向前走。

    水面的涟漪，手掌的触感，连符离的灵觉，也无法感受到有任何虚假的地方。

    陌天女幽然的站在那里。

    天狗食日的异象，已经过去了。

    陌天女只不过在攻击之外，多闪过了第二种念头罢了。

    方云汉已经对这些景物的真相，有了一定的猜测。

    陌天女幽寒凝视，竹笛已然竖起在身前，完成了神咒的准备。

    陌天女确实也想不通这一点。

    可是，符离却只是偏开了些许目光，指着小河对面的那座山丘，说道：“可是他们又有谁，有什么理由，会显化出我们的家被毁灭的那一幕？”

    陌天女看着越来越多的血色羽毛，从符离背后喷发出去，她的咒法，还是没有遇到任何的抵抗。

    只不过，这一回方云汉不用靠近就已经知道，那城里肯定也是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