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今夜与明日

    让他能够首次脱离肉体、功力乃至于精神修为的影响，单纯以自己的意志、记忆、学问，来审视自己这一身武功。

    但每每在即将把这皮囊也烧掉的时候，极尽沧桑的生机，便骤然涌现，盖过杀伤，又令扁平的皮囊，逐渐向正常的人体转化。

    东南西北，横竖交织的经纬线，忽然隐去了一部分，只留下一束平行的线条，从大地的此方，延伸向极远的地方。

    单只是这样的烘炉围困，或许给唐介灵有一点时间的缓冲，还能够再找出破法。

    浑天九层，北冥重生。

    ……

    方云汉邀请无题小和尚到旁边，谈了两句。

    “主要是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分出了胜负，所以赶来看看。”

    “这种伤，对我们而言，又算得了什么。”

    表现的根本不像是一个清高自傲的上古高手。

    不过，这青铜镜框的底部，也极其光滑、明亮，同样可以当做镜子来使用。

    但是这一段的话，不得不说，确实是放眼大局。

    空桑教主把这两面镜子相对而立。

    眉、发、胡须，双眼，也一一重现。

    麻布长袍又被重生的血肉皮肤撑了起来，空桑教主霜发垂落，面如冰岩之色，完好如初。

    “我……”

    当这一滴血，上升到比云守峰还高的时候，徜徉于山川之间的心神律动，蜂拥而至，汇聚其中。

    另一边，陈五斤的府邸中，刚刚出关的岳天恩，正在听众人讲述最近的事情。

    唐介灵一手托镜，一手抚镜，身上的麻衣每一点缝隙之间，都在向外卷起烟气，汇成一缕又一缕如同鸢尾花盛开的浓烟。

    但是方云汉早就习惯了模糊原本的框架，融合、创新这种事情。

    这一片被圣火照耀着的区域，顿时变得不知道暗淡了多少。

    双镜相对，无限嵌套。

    “刚好，我先问一问无题大师对那座府邸，有没有什么不满的地方。”

    可是他在短暂的欣喜过后，目视着空桑教主离开的方向，脑海里面已经在构建一个轮廓。

    话音未落，唐介灵的衣服里面忽然窜出一大股浓烟。

    所有的草木纤维，在无形之力的作用下，飞快揉成了如蚕丝一般的材料，辗转交织，形成一身暗白，而边缘处透着青绿花纹的衣物。

    那一片无限璀璨、无法直视的区域里面，传出了如同金铜器物震颤的声响。

    这个做事的过程，仍显得万分的稳定，甚至清晰。

    而在云守峰的树林之间，一片片树皮枝叶，被凌空摄取过去。

    他本来以为烧尽血肉的一死一生，已经足够将体内的伤势化解掉，没想到，居然还有余劲藏在他暂未察觉的层次，出现了第二次的爆发。

    血升上半空的时候，小溪旁边的大量青草，都被灼烤的卷曲起来。

    他沉吟了一下，又道，“我听说这段时间，唐教主要么是在相国府中讲经，要么就是直接在大街上为众人宣讲，如今既然不必传教，也不要苦了自己。”

    几步之外，看起来尚在童年的稚嫩小和尚镇定自若，眼露好奇。

    刚才的战斗，因为有着太极图约束的作用，而且战场又在高处，所以，大多的力量冲突，都是汇聚在一定的范围里，地面上其他地方的温度上升，并不明显。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大量的白色烟雾，蓬的一下窜升之后，那麻衣笼罩之下，已经不再是一个完整的人，而是一具白森森的骨头架子。

    待他五官突出，七窍之中的烟气，也偃旗息鼓。

    “看来这一战，我确实是输了。”

    成百上千的血肉经络，就从这一个血色的小点之中生长出来，飞速扩张，眨眼之间覆盖全身，接着就是皮肤的生成。

    等厅堂中其他几人反应了一会儿，各自道喜的时候，方云汉面带着微笑，语调却十分郑重的，又说了一句话。

    月色依旧，万里无云，高耸的城墙，投下阴影半斜。

    他面色自若，看着无题小和尚，淡然道：“无题大师来的这么急，莫非是担心我身挟余劲，波及城中无辜吗？”

    因而，岳天恩第一个完功出关。

    只要是个脑子正常的人，这个时候都不该再继续在追求生死之决，搅扰大局。

    “好啊，我等携手同心，再寻找、培养一些骨干，到时候就算魔宗来袭，也总算是有一些底气了。”

    虚空之中的心神律动，如篱如梳，再度横扫而过，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便要将天地自然之气，再度化作圣火，点亮群峰之间的辉光。

    “寄意天地，巧夺造化为己用。”

    完成了这个雏形之后，当下阶段，继续留在那个图里面，也就没有太大的意义了。

    不过对于方云汉来说，这样的危机，却也是一个不得不抓住的机遇。

    衣襟、脖子的位置，就像是变成了一个烟囱的出口，喷出一大团烟雾。

    不需要像北冥重生法一样，大量借取天地之气，他们的生命层次早已超凡入圣，心里一个想法传达出来，即可直接复原。

    唯独这滴血。

    他叹息一声，“可惜现在看来，今日这一战，我也确实奈何不得你了。”

    因为，那刚才被撑得饱满起来的麻布长袍，此刻又瘪了下去。

    无题小和尚，也几乎和他在同时，显出诧异的眼神。

    他看见了岳天恩，脸上微露喜色，打了个招呼之后，先宣告了今日之战的结果。

    ……

    在唐介灵刚被太极、十阳，联合轰击了一刻，他周身的气机，也露出了一点间隙。

    “好个旁门之道，当真是我小瞧了你，不过你要想凭这种力量来杀我，也是痴心妄想，万无可能！”

    空桑教主在力量强度并没有占据优势的情况下，仅一招对症而出，就把人的意识、精神、三魂、七魄、身体、功力，全都分割开来，这是何等奇妙的招数、惊险的遭遇。

    唐介灵的身影在越过城墙的那一刻，主动往下一顿，降落下来。

    谢非吾看着他们对谈，心中暗想：到底是年轻，也太急切了一些，这种事情，何必急着当面说呢？看起来是一点小小的礼仪失当，其实真正比传教更不可调节的矛盾，也就是从这种程度日积月累而成。

    他做完这几个动作的过程，迅捷无比。

    天地之桥的强者，体内的生命元气纯粹至极，任何动物嗅见，都只会感觉美好、强大，会传出这种让人觉得“腥”的味道，就说明这部分生机已然被摧折。

    麻布衣襟之上，唐介灵雪白如玉的下颔骨开合了两下，一点血色从眉心浮现。

    嗡！嗡！嗡！嗡！

    心思电转之间，方云汉的身体拖拽着一道光焰，飞空而去。

    但，也总算是把他们以后要走的道路，构建起了一个雏形。

    言下之意，却是默认了跟无题同住的要求。

    天地之桥这个境界的生命活力，就是如此骇人。

    这人在心中盘算着日后的事，那边方云汉已经跟无题和尚聊完了。

    经纬线的角度，在他的眼中变化不休，每一次闪烁，眼中呈现出来的，都是被那些线条分割过后的、截然不同的图景。

    这一股白烟之中，夹杂着浓烈的血气味道，带有如同大自然的香气，又有浅浅的腥味。

    这一次，空桑教主的皮囊完好无损，但是，从他七窍之间，纯白的热能烟雾，像是喷泉一样涌出。

    几乎就在同一个瞬间，无题小和尚，从一片楼宇的阴影之下走出，来到城墙下，站在空桑教主对面。

    几个呼吸之后，这副皮囊几乎就瘪成了一张纸。

    他正要继续把刚才那句话说下去，突然脸色一动，流露出几分始料未及的神色。

    衣袍飞去，披上身来的时候，方云汉就连头发和眉毛，都已经重生出来，散开的长发拂下肩头，比之前因为火气而显得略微枯燥的发丝，还柔顺、浓黑了不许。

    这两个镜面，就像是化作了两个无底洞。

    血中的热能充沛到简直不像是一滴液体。

    这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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