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明尊不死

    方云汉看着与他相隔数十米的长髯旧袍汉子，心中已经做出了一个判断。

    二拜观世音，千手杨枝垂甘霖！

    这个时候的方腊，已经浑身皮肤灼红，双手像是在烈日之下暴晒过几天几夜的红土那样，布满龟裂的痕迹，在他身边飘飞的那些金光梵文，也凋零的不成样子。

    太极虚影过处，纯白光明暗淡，黑暗地面散乱，分成一片片影子，回归到树木和人体之下。

    这种神打功夫，就算刻苦的练上数年，也有可能被一碗黑狗血给破了功。

    二者之间的切换天衣无缝，简直就好像是瓜熟蒂落，那样天经地义的转变。

    那一只本该夺命的手掌，缓缓收回。

    清凉的感觉滋生。

    而在历代教主之中，方腊的领悟也属于最为高明的那一种，他是将日月二气，比喻光暗二相，结合六壬神打，把明教所祭拜的那位至高神灵，当做自己的招式来修炼。

    一道硕大的刀气横空而起，简直有如狂龙翻搅，跟半空中的那一道掌印，撞的两两溃散。

    那裂地而来的赤红刀气，离方腊还有三尺，就自行溃散，化作一团炸散的火星。

    但，这个假设如若成为现实的话，一切发展，可能会跟方云汉的判断完全一致。

    她这么多年以来，跟人动手的时候，都是仗着师门功法的高明之处压制对手，除此之外，她自身没有半点创新，对师门功法的理解，也超不出前辈的藩篱。

    而跟方腊动手，这几招下来，虽然也将他逼退，却不能算是真正夺得了主导者的位子。

    方腊脸上一白，却强硬寸步不让，一言不发，双掌交错，跟方云汉连连对拼。

    布刀点地，水淹七军名震华夏的关羽神威，从这本该柔弱的布匹之间迫发出来。

    有的人倒是练得入了迷，功力更深了，却也混淆了自己脑海中臆想出来的神明和现实的差别，真把自己当做无所不能的神佛，这样失心疯的弟子，当然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柔软的残影迎面而来，方云汉只觉得自身正面的每一处穴位，都被这样的力量笼罩，肢体皮肤上，更是从每一寸肌肤之间，都有柔中带刚的力量缠绕按压上来。

    不过在把这两个人抛出去的时候，他也顺便从二人身上各扯下了一件东西来。

    方腊往山上看了一眼，没看到其他动静，心中已经猜到结果，叹了一声，道：“天山童姥居然败得这么快，害人不浅呐，究竟是我往日里对她太过高估，还是，重阳真人手段太高了？”

    王重阳所开创的九阳五绝之首，九阳霹雳神掌！

    一个越打越觉得失控，失算，表面的冷淡烟消雪溶，心烦意乱，另一个越打越通透，越战越气盛，百招之后的成败，又何来悬念？

    “到时候只怕山火会一路蔓延到山顶上去，烧成燎天之势。”

    方腊看他这只手伸过来，似乎胸口心头已经被什么东西压住，想横斩的刀，就一时间不知该怎么斩出去，只好身体后仰撤步，手里的大刀无可选择的抬起招架。

    顿时，一条红印浮现，从他眉心延伸到发际线。

    这一掌，在方杰他们那些旁观者的视野之中，像是已经实打实的拥有佛陀的大力量、大杀性。

    他的这个判断只是在几次交锋之间，得出来的一个临时的感觉。

    众人心中震骇：“他们两个要是再打上半刻钟的光景，这整片林子都要被化为灰烬吧。”

    于是这门功夫，还不如教内其他同样烂大街的朱砂掌、铁布衫那样受欢迎。

    他一把抓住想说什么的方杰，引领众人狂奔而去，只在林中留下一道沉闷的声音。

    方云汉口中一声呛咳，头颅一低。

    这中间，方腊何止身经百战。

    方腊再度提手迎上，掌到中途，头上的佛光突然一变。

    方云汉按下双掌，双手之间黑白二气浮动，如风吹去，将周边燃烧的树木火光消泯，灭却山火的可能，想了想，说道：“算是逃了吧。”

    三拜释迦佛，擒龙掷象杀提婆！

    他双手虚虚抓握了一下，赞道：“重阳真人好重的手。”

    那个既是暗狱之主，有无穷污秽，无穷罪孽，又是光明菩萨，悲天悯人，救危济难，更是无上无等世尊，三位一体的神灵。

    历代修行者若是能达到大成的境界，都会自由创见，领悟出独属于自身的招式。

    单纯论到功力的高低，方腊未必能比巫行云高出多少，但是他们两个的成长经历，心智偏向，确实大有不同。

    方云汉跟天山童姥交手的时候，实际上是在数招之间，就已经牢牢占住了优势。

    那颗并在一起燃烧的大树破成两半，向左右两边分倒。

    对面的青袍道人抬头，霎时金发金眉，青袍化作金衣，更有一股庞大的心神律动，推动着流转不定的黑白二气瞬间扩张，荡过了整片林木。

    但方云汉没有给他半点喘息的机会，第三十二掌当胸攻来。

    他这一手的动作说不上是太快，但却实在是突如其来，有一种破坏了所有预计，横生枝节，平地惊雷的感觉。

    他们两个表面上是舍弃了肢体变化的招式拆解，其实每一掌的动向还是略有调整，大巧若拙，在每一个动作之中都直指要害。

    “重阳真人，你在世一日，方腊绝不再伤大宋任何一人。”

    方腊本来自忖再中这一掌，必死无疑，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掌会自行停住，不觉微微一愣，随即醒悟过来，返身便走。

    可是方腊练了这门武功之后，境界上一日三进，气质亦三日一变。

    “还是看你能不能强留本座！”

    方腊这一扯，便是扯下了两件宽松至极的道袍，双手一合，两件道袍一拢一抹，就被拧成了一根布棍，或者说是布刀之类的东西。

    可是在方云汉这一手之下，理所当然的被拍断开来，布料化为灰烬，带着余火散飞。

    丛林山野间。

    他把自己逼到极限的时候，才使出这一式压箱底的绝招，果然起到奇效。

    他修改掉了自己以前绝大多数的恶习，连一点可能外露情绪的习惯动作都不想留下。

    方腊的衣袖，从肩膀的位置开始，一分分的崩裂，在他双手微微一动之后，那些黏着的碎片就全部飘到了地上。

    方云汉轻喝，发舞如狂，青袍挥扯如刀，又是一掌轰击出去，“你要是能接我三十三掌，不留你在山中又何妨？！”

    眨眼之间，就是三十次对轰。

    本来因为方云汉到来，弥漫在林间的那一股燥热，立刻为之一降。

    他用灵台方寸山模拟出的九阳神功掌力奔泄而出，如同泥牛入海，一空尽空，万般皆空。

    这个红色的印记一抹出来，明教教主的身影，便突然叫人联想到一位义薄云天、名留青史的三国大将。

    追随着方腊的这一扑、一掌。整座宝相庄严的金空，便对着方云汉撞去。

    当初包道乙和邓元觉跟方云汉动起手来，大败之后，衣衫破碎凌乱，甚为不雅。

    从半山腰的高度压下来的这一股凌空掌力。

    “只要请你上山，什么金银珠宝，千年人参，跟你相比，都是贱若尘埃，不值一提。”

    方腊眼中的自信神采一盛，忍不住将心中所想脱口而出：“成了！”

    他渐将这门六壬神打大作改良，把这个鸡肋的武功，变成了名扬江湖的绝学，自己也做到了四方尊使的位置。

    “无上无等、未来下生、光明夷数世尊。”

    接着满天光明聚在一只皲裂的手掌里，压过了方云汉已去到空无的掌力，将他的手掌反压，撞在自己胸口。

    方云汉起手硬接了他这一掌，竟然也被打的身子一晃，脚下土地大片崩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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