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走马西来欲到天（上）

    高择言本也不在乎多杀一些人，但他们在海中遇到这种巨兽之后，想法就变了，如果祭品的数量更多的话，仪式进行的步骤就更繁琐，而像这种巨兽，只要一个祭品，就可以完成整个血祭，可以节省很多时间。

    已经回到府衙之中的高择言，望着情报，沉默数息。

    盔甲之下，高择言的胸口，一小块深红如玉的圆斑，位于胸膛正中，正轻轻鼓动。

    这是仪式完成的征兆。

    但是，一来，这次的敌人是来自大海对面，二来，大齐这边的五座城池全无准备，败的太快，这却激起了他们的傲气。

    忽然，球体之中发出一声暴吼。

    一个换血境界的大拳师，如果擅长刀法的话，一把刀舞起来，就能做到泼水不进。

    公孙仪人脸色舒缓一些，点头道：“确实。如果这什么伐龙舰，还保有你所说的那种威力，他们的行事作风应该会更肆无忌惮。那，假如这伐龙舰有一定的力量保存下来，刘道长觉得，会是哪个方面的？”

    这汇玉城的官衙之中，驻扎了八百名精兵，原本都已经被刚才高保家弄出来的动静惊起。

    因为这数百人的动作同步的停顿，一时间，好像这整座府衙都随之静滞了。

    孤军远渡而来，对于时间的把握，才是最重要的。

    高保家沉闷的嗯了一声，倒不是因为情绪有多低落，纯属是绷带缠着脖子，使他的嗓音有些变化。

    不过，在须臾之间，眨眼之际，空中的微尘尚未坠落，又是一股幽寒冷静，彻底压过了燥热，降落在心头。

    府衙里的一路烟尘，直冲到最外层的围墙，破墙而出。

    “你双臂一共中了七十九刀，每一刀看着伤口不明显，实际上都触及骨骼，脖子也险些被切断了，不过你一直控制血肉，闭合刀口，不曾使气血流失，还算是保住了元气的，问题不大。”

    高保家已经大步跨出，整个过程里，他都没回头看过朴立一眼。

    但是，就算是那样泼水不进的刀法再密上十倍，也绝对比不上此时高保家的防御密度。

    嘭嘭嘭嘭嘭……

    “大铁球”轰隆隆的响声里，东边忽然有一道细微的光痕闪过。

    他们口中呐喊着围拢过来，却又都在即将到达这一个场地边缘的时候，被蝉的叫声贯彻身心。

    这是一条长达三十多米的鲸鱼，鲜血的气味还算是新鲜，是他们之前在西海中的时候，借助伐龙舰的震慑效果，捕得。

    那个银白大球轰轰转动，滚来滚去，粗犷的震动声响之中，夹杂着数不清的金铁交鸣，却始终闯不过周边六尺的界限。

    周围的刀痕暂且一清。

    高择言的身影像是直接从空气中浮现出来，看着高保家的背影，长刀点地，深深的换了口气。

    朴立这一枪刺过去，刚好迎面撞上了这一股从肚皮向背后发出的力量。

    因为高保家的这面盾牌舞的太圆润了，乍一看去，就像是穿着衣服的肉|球外面，又裹上了一层大铁球，然后这个硕大的铁球，就在原地轰轰转动。

    “金声蝉鸣一起，鬼神勾魂而至。你走不了的！”

    盘旋扫尾，去而复返。

    蝉的叫声，一个起落之间，浓郁的白雾已经淡到可以视物。

    每一条刀痕消失的时候，又立刻会有新的刀痕补上，出现在新的方位，织成一座十死无生，随灭随起的绝命天牢。

    公孙仪人脸上更为慎重，问道：“这种宝物，想必都有惊天动地的力量？”

    高择言的速度快到无影无踪，没人能看得到他的身形，只能隐约见到空气中一抹刀锋的光泽。

    天空之上，悬停在日头中的那道身影，展翅之后，忽然消失。

    “但是……”老道士叹了一声，抚着自己的拂尘，说道，“当初在北漠那边发现了我扶龙教的宫殿之后，贫道就曾经尝试施法，寻找我教重宝的存在，全无回应。”

    “异国的高手啊。”高择言弯下腰，厚重的盔甲发出琐碎的声响，“这一次不能好好的打到底，不过，只要十年，不，只要五年……”

    这正是血祭仪式。

    声传汇玉城。

    戏水刀气，穿空飞翔，数百道细长刀痕，极速穿刺而来，闪现在这些戏水刀气之间。

    “还是得多谢公孙少馆主啊，如果不是她的话，我恐怕就不只是这副样子了。”

    蝉音可以扰神，迷乱感知，震慑精神，但这一切都只是附带的效果。

    他几乎有些贪婪似的吸了口气，语调的末尾，带着一点兴奋的战栗，“异国的强者，我会再来此处，杀掉你们！”

    高保家说道，“我多探到的一些，就是他们设这种血祭，是为了给一艘什么伐龙舰收集能源，而且是肩负某种任务，必须要依靠那艘伐龙舰才能完成。”

    一个比他慢了太多太多的人，一只慢到让他觉得像乌龟的手掌，轻柔舒展开来。

    岳天恩这时抬了抬手，开口说道：“等等，你们都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什么北漠、当年？”

    刘青山点头说道：“镇教重宝的标准很简单，让一个第三大境的修行者驾驭着，能硬扛十次第四大境的全力攻击，而没有半分损毁就行。这样的宝物，若在第四大境的人手中，确有惊动山河的威力。”

    长街之上，已经只剩下他一个人。

    那刀光，不是被另一把刀斩断的样子，而是被弥漫四周，无处不在的刀意，直接从整体上压的松散、退却。

    罗在心拥有水元体，化身如水，全无要害，刀兵不能杀，铁索不能缚，牢笼不能囚，堪称不死之身。

    以西大陆的局势，五年之后，金原公国就可以完成一统整片西大陆的霸业，金原国主高空青，大都督高择言，会成为远超历代先祖的人物。

    一声蝉鸣，一刀削至。

    刘青山话声停顿了一下，说道，“老道所在的那个时代，魔宗六脉，另外的三大圣地，包括我扶龙教在内的名世六教等，各有一件镇教重宝。”

    石粉弥漫之际，遍布在空中的一条条细长刀痕，才在这些昏暗粉末之中被衬托出来。

    高择言说道：“你去下令，现在开始收集粮食饮水，黄昏之时，集结休整，明日早晨，退回伐龙舰所在的地方。”

    刚才他以盾牌碎片搏取一线生机的时候，大盾碎的那么轻易，也正是这个缘故。

    ‘按照过去千年的记录来看，东大陆这边，前后五十年，能存在三个这种档次的人物，就算是罕见的时代了，这次居然有这么多。’

    “平无常，范夫，田怀梦，罗在心四位将军，在他们攻下的城池之中，再度遇敌，皆无损伤，但也都没能留下对手。”

    此时这块场地，竟完全被一头巨物的尸体所占据。

    地面上的高保家，突然缩身一滚。

    素净而有着薄茧的女子五指，做了一个抽刀的动作。

    那个时候，无论是个体的修为还是造船的技术，金原公国都将再上一个台阶。

    斩向高保家后颈的一线刀痕溃散开来。

    “胖子，中了大将军这么多刀，你还想走？！”

    高择言思忖之间，朴立靠近了过来。

    他们又不是什么热心群众，一向我行我素的性子，就算是从正在焦灼的战场旁边路过，都不一定会去插上一手。

    这一次，他们会跑到这里来，则是为了安置伤员。

    高择言的手指触碰到地上的那一点暗红。

    他转过身去，看向整个汇玉府衙之中最宽阔的一处场地。

    这是何等周密的招数。

    “老道故乡……”

    蝉声响彻。

    在这样的速度之下发刀，哪怕高择言本身在刀法上的造诣，只是平平无奇，也会在绝速加持之下，成为无可回避的奇刀。

    他又仔细回忆了一遍，仍无所获，“好像也就是光靠蛮横冲撞，贫道却不知还有什么其他特殊之处。”

    朴立暗自掐着之前被震断长枪，有些酸痒的虎口，口中劝说道，“如果把平无常他们召回，形成牵制，让您发挥，或许可以诱敌深入，把这一伙人一气杀绝了。”

    这些雾气炸的快，淡的也快。

    高择言挪动了几步，低头看去，在他脚下，右脚脚尖前方一寸左右的位置，有一个小小的红点，仿佛是血液干涸之后的痕迹，很不起眼。

    没有收刀的过程，她那五指一屈，就是连环拔刀三次。

    春日暖阳，光芒融融，汇玉城中，接连传出一道道重物抛飞的声响。

    “这种程度的幻觉，可杀不了人，也救不了人。”

    高择言沉吟道：“这样的人，肯定都不是蠢才，不一定有那么容易上钩，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维持原定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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