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再次回过神来,心里冥冥之间就有了一种思悟,知道那位从头到尾不曾现身的纯阳子,已经真正离开。
他怔了怔,耳边传来一道声音。
屋内,赵高右手一抬,抓住了乱神剑柄。
门外有月,月照全城,桑海城中,一处飞檐之上。
乱神原本在门外,动作最快,那一把奇形长剑,在骤明骤暗的环境里,映照出令人眩晕的光彩,一剑刺向面具人的头颅。
有妖异黑气降落院中,如烟如云,现出一人。
那时营救齐皇,方云汉接管刘青山的入梦渠道,就参悟出了其中几许奥妙。
赵高说道:“下官必定竭尽所能。”
这种异样感,有部分可能是因为扶苏语气姿态之中,流露出来的一些微妙难言的地方,而更多的,则是从未知之处滋生。
同时扑上来的另外五名剑奴,居然被这些沾着血红的气劲,迫得顿身止步,挥剑斩开那些血色急影。
望着周围这些静立无言,似敬似惧的护卫仆从,看着庭中生长的香草小树。
“前日剑圣盖聂,名不虚传。今夜罗网六剑……”
大秦对各地的掌控能力,飞快的削减,咸阳城中,群臣或忧心忡忡,或激愤震动,于是调集大军出征,意图横扫四方,重定天下。
扶苏忽然觉得这些人与草木之间,草木与房屋之间,都有一种出奇的相似,一旦战火席卷而来,他们都如同零落的花瓣,无能为力。
桌上灯盏里的油用掉了一小半,赵高才看过了十份情报,有时候一份情报浏览过后,竟觉得有些记不住重点,要回头再看,这在他身上简直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他们六个,之前都曾经被纯阳子击落湖水之下,看起来绝对受伤不轻,而这个时候,似乎又都神完气足,这种伤势痊愈的能力远超一般剑手。
大秦当下,所谓法出于君,至胡亥在位,愈发的无法无天,肆意操弄权柄,以残酷暴行为乐,又以“税民深者为明吏”,以“杀人众者为忠臣”。且令百姓增交菽粟刍藁,自备粮食,转输至咸阳,供官吏、军队以至于狗马禽兽的需要。
几句对答之间,赵高已经来到了自己的居所。
至于第六人乱神,所持宝剑虽然不在越王八剑之列,却同样是越王勾践所铸,传说勾践铸成此剑不久,越国就被吴国大败,连勾践本人都被俘虏。
他一手紧紧的抚着胸口,只觉心脏激烈的跳动,几乎要从胸膛之中跃出,不自觉的张大了嘴巴,奋力的喘息着,额头鼻梁之间迅速的渗出大颗的汗珠,手心和背脊上也传来湿润的感觉。
周身黑气一卷,月光下,飞檐上,人影已去。
剑法高手的感官,必定敏锐超常,尤其是六剑奴之中的“断水”,剑术已经修行到接近心眼的境界,却仍无法锁定房中灯火异变的源头。
赵高迈步,踏入了另一座院落,心头的异样感觉萦绕不去。
那嚣张的恶意,居然使得五名见惯了残杀的剑奴,忽然对残杀两个字,产生了更深一层的感触。
也许这不祥之说是真的,今天乱神也是第一个上,第一个……死!
六剑奴中的真刚答道:“已经送到,是由护国法师星魂大人亲自接手。”
屋内燃起了灯火,桌上有一盏门口,两边各有一盏,燃的是罗网秘制的油膏,无烟无味而格外明亮,将整个室内都照得亮堂堂,更胜过屋外的皎洁月光。
今夜光怪陆离的一场对谈,梦中数年,那既深刻又显得模糊的经历,也只在不到两刻钟的时间里流过。
乱神名剑,果然不凡,受到这样的一拳,居然不断。
“梦醒梦沉,梦前梦后,今夜都已经不是传道的好时机。贫道来此一遭,不曾传法,百盏美酒,便只取一葫。”
光洁如新的客厅之中,几许轻纱从房梁之上垂下,在外面吹来的夜风之中,荡起又复落。
扶苏举步走到门前,向外看去,这时候才月上中天,唤人询问,得知他斥退了众多仆从与护卫之后,在厅中才独处了大约两刻钟。
“我是想为父皇多寻一门长生之法,不过道长说天时未至,还不到传道的时机。”扶苏摆手说道,“这件事情你不必多管,更不可以让你的手下惊扰了道长。”
门前的屋檐粉碎摔落,两扇门板布满崩裂的纹路,门框几乎向内脱出。
“呼!呼!呼!”
所以乱神之剑,又被视为有不祥意味。
扶苏惊痛交加,悲切莫名,连忙赶回咸阳。
在他的眼睛里,只有一个金色拳印破空浮现,带着这里的草木、地砖、房屋,永不可能具备的沉重感觉,砸在他的剑尖上。
据说当年,越王勾践以白马白牛祀昆吾之神,从昆吾山采精金铸冶八剑,对应八方精气,分别命名为,掩日、玄翦、惊鲵、断水、转魄、灭魂、魍魉、真刚。
扶苏抬头看向厅中,想要看到那个悬空的葫芦,只是这一次,连酒葫芦也不见了。
终于,在滔滔大浪边上的一场决战之中,大秦的主力,被一个勇悍无匹的大将率军攻破,彼方以寡敌众,竟使残余秦军迫不得已,束手请降。
静了片刻,赵高放下了手中的情报,来到卧榻之上,决定休息一晚,调息练气度过这一夜。
风声过处,扶苏身上汗意一清,心头燥热思忖,脑海中的纷乱腾杂,好像也全都被抚平了一刹那,就觉得全身都轻松下来,虽然张口,一时间却轻得忘了言语。
六剑奴,分别侍立在房门内外。
赵高坐在长案旁,开始阅览今日送达的各类情报。
只不过,今天晚上从扶苏那边回来之后,赵高就有一些心神不宁。
屋门内外的六道身影同时动作,如同瞬息移形的身姿,牵动大股的气流,三处暗下去的火光,被这股风吹的变形。
那些大局上的变化,在梦中的时候,好像无一不是真实的刺|激震撼着他的精神,但是,随着他从梦中醒来,很多东西都已经模糊,只能记得一点大致的走向。
“是梦……”
随着功力运行,森冷的内气,镇静心神,他心头难知来源的不安感觉,被镇压下去,气质变得宁静。
屋内的灯光渐弱。
忽然,房内的三处灯盏,灯油剧烈燃烧,火光蹿起半尺多高。
换了一身黑衣的方云汉,披散长发,立在飞檐尖端。
扶苏对着赵高看了一会儿,移开视线,说道:“这里没事,只是纯阳道长把约定提前,来了一趟。”
院子里面,面具人卓立如昔,好像刚才那一拳,根本不是他打的一样。
扶苏还在原来的位置,换了个仰首的姿势,看起来正在赏月。
扶苏点了点头,看赵高退远了之后,却又突然叫住他。
整柄剑倒着贯穿了乱神的躯体,人形的躯壳四分五裂,带着拳上传递过来的刚劲,炸散开来。
“多谢公子关心。”
那面具下的目光扫视众人,头颅微微偏了一下。
然而他这夜以继日的一路急行,回到了咸阳城之后才发现,秦皇的第十八子胡亥,居然已经登基了。
灯火同时向门外拉伸,靠近门框的两盏灯直接熄灭。
然而,若在其中一条路上,已走出了足够的高度,想要借鉴模拟另一条道路上的部分法门,却也不难。
噗!!!
夜风吹动,烛光明灭。
赵高低眉顺眼的拱手说道:“遵命。既然此处无事,那下官就先告退了。”
……
黑色面具,彻底遮住了他的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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