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庄中论道

    他的实力，如果单打独斗的话，应该要比六剑奴中任何一个，都高出几分。

    赵高的视线扫过伏念三人，面上带笑，神态恭谨，“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如果儒家一方全胜，未必是一件好事。如果全败，又必然会使儒家声名受损。

    那是一把宽大、厚重、剑刃钝平，剑脊上印绘着深红色的纹路，几乎有普通人一人高的黑沉巨剑。

    二人在水面宽阔长桥之上站定，相隔仅有数尺。

    伏念等人心中皆是凛然，知道从这一刻开始，才算是今天真正的重点到了。

    众人走向藏经楼的步伐放缓了一些，在倚着竹林的小道上漫步，众人静听着扶苏的言语。

    寻常的士兵，已经不可能把他抓住了。

    落座之后，很快就有儒门弟子奉上清茶，在茶具、茶叶冲洗浸泡的过程中，一举一动，都是按照远在春秋战国以前，不知道哪年哪代哪个地方出生的茶圣陆羽先生留下的《茶经》所做。

    “这是大事，伏念先生就算是再忙，也该多多上心的。”

    伏念答道：“正是。”

    以伏念为首的小圣贤庄三位当家，亲自率众出迎。

    道这个字，在无比久远的年代中，一开始被创造出来的时候，拥有什么样的含义，已经无法去追溯，但是，在老子西出函谷关，道德五千言现世之后，“道”之一字，或许可以说，已经拥有了人世间最非凡的意义。

    这就是张良心目中，今日这个局面最佳的解法。

    直到遇上了胜七。

    “而上士治学，能从表面看去无关之物，引申出无穷道理，举手投足之间，不费只言片语，都能阐述自身所求所得。”

    他一言一语，娓娓道来，言辞恳切之中，却暗含着叫人心惊胆战的锋芒，使陪同在侧的儒家弟子暗生不妙的感觉。

    所谓的以剑论道，实则就是大秦对儒家的一次敲打，而且态度已极为严厉，当与数日之前，墨家现踪于桑海城外的事情有些关联。

    体魄异常，百毒不侵，内力浑厚，嗜战如狂的胜七，与这巨阙剑，简直是天作之合。

    墨家众人转移之后的第三天，也是扶苏等人来到桑海城的第二天。

    扶苏自从见面之后，有礼有节，言笑晏晏，此时面上却是显得严肃了一些，道，“只是旧日古册，不但历经风霜，趋于腐朽，而且所用文字种类繁多，十分不利于后人翻阅，不知道，伏念先生是否曾派人将这些东西用新的书简抄录，统一为小篆？”

    人群之中的张良、颜路，眼神都有细微的变化。

    二人之战，一触即发，亭中的众人也提起精神，紧密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在这位小圣贤庄的大当家做出肯定的时候，跟在人群之间的赵高，翘起了一根手指。

    可惜等到欧冶子真正将之铸成，才发现这种剑，实在太重，自古以来鲜少有人能驾驭，它的威力也就逐渐被世人所淡忘，剑谱排名落至二百之后。

    其实许多儒家弟子早就悄悄打量这个人，大秦此番来到小圣贤庄的人，大多数都是气质上有特殊的地方，而这个人却是把特殊之处全都放在了脸上。

    忽然，一声长叹，悠悠传来。

    他们没有那个名义，也知道当下的情况，其实没有拒绝的余地，如果开口辩谈，想要换一种论道的方式，最后无非是跌了自家的格调。

    传说，这把剑是铸剑大师欧冶子为越王勾践所铸，钝重非常，非天生神力、力大无穷者不能舞之，一旦挥出威力无比，可轻易开山裂石，有“天下至尊”之美称。

    刚才侃侃而谈的赵高，此时却不做正面回应，只向扶苏行礼，说道：“全凭公子定夺。”

    之后若是二当家颜路出手，他的含光剑，玄虚入微，更是紧守着“不杀”的路数，相信对上六剑奴中的任何一个，都能形成和局。

    扶苏微微点头，目光转向远处说道：“那就是藏书楼吗？”

    楚南公，本来是楚国的第一贤者，楚国灭亡之后就已失踪，后来又一次现身的时候，不知怎么就成了阴阳家的一员。

    他脸上，竟然有七国文字刺下的刑印。

    其名——巨阙。

    张良思索已定，站起身来，微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这第一局，就由在下与胜七兄一战吧？”

    “云迷鹤驾何方去，误弄虚饰失我期。”

    这个人曾经追杀已经身负重伤的盖聂，也曾经跟身受重创的卫庄交手，占据上风。

    “风景萧条意乱飞，明云影里坐移时。”

    他说道：“扶苏少年的时候读书，曾听父皇观剑感慨，那时天下列国之间，单单一个剑字，就有十九种写法。”

    这个亭子虽然位于湖泊中心，但是，内部也颇为宽敞，有二十个坐垫、小案，除了进来的那一处之外，凉亭的其他方向上，都用竹帘垂下，充当遮蔽。

    伏念原本想要请公子扶苏等人前往正厅，不曾料到，扶苏却要求先看一看小圣贤庄的藏书。

    而他的配剑，某种程度上来说，经历比他这个人还要传奇。

    在场之中最危险的一个人，实际上就是赵高。

    伏念拱手说道：“我等门人弟子，平时读书学字，用的都已是小篆。只不过，小圣贤庄之中卷帙浩繁，藏书只怕不下于数万卷，有些书，只怕十余年都未曾有人翻阅过。到底是否曾将那些书简重新抄写，我尚无暇过问。”

    小圣贤庄占地极广，内部除了上千名儒门弟子，经常活动的大厅、靶场、居舍等地，还有藏书之处，竹林幽径，假山湖泊。

    然而对于在场当中非属儒家的人士来说，他这样的说话口吻，语言含义，都没有半点不妥当的地方，即使是扶苏，也没有阻止他的意思。

    那么后来，众人杀不了他，则纯粹是因为他的实力，在每一次被捕的间隔，都会发生巨大的变化。

    光是看他们的动作，便使人心愈静，赏心悦目，茶水的清香蔓延开来，很快把刚才在藏书楼边上那有些微妙的气氛扫去，似乎宾主之间，又变得十分和谐。

    那么最有可能出战的，就是黑剑士胜七，与赵高身边随行的罗网六剑奴。

    然而，似乎就有这么一些人，非常乐于破坏这样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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