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塔林问剑

    踏入这片塔林之前，妙谛大师手中念珠停顿了一下，双掌合十，口中低宣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妙谛大师凛然道，“贫僧可以向天发誓，贫僧在南少林待了数十年，从未见过什么天怒剑。”

    那是六片袖子。

    这三个老和尚呈半月形站位退开的时候，刚才交手那一招的余波也随之散开。

    “绝迹于江湖，不是绝迹于少林啊。”曹正淳笑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妙谛方丈莫非要说那天怒剑不在你少林寺内？”

    “潜入少林，藏身偷听，被发现了之后，居然还敢光明正大的走出来，如果江湖中人以胆量论高低，施主想必可称绝顶了。”

    短暂不及错眼的一刻，一股球形的、蓝汪汪的罡气，就伴随着一声像是铜缸晃动的声音，在他身体周围猛然呈现，护住了全身。

    这屋子里面的空间不小，内中的摆设却很简朴，就是角落中有一张桌子，一个水壶，几双筷子，几个杯子。

    风声渐急的塔林间，妙谛大师注目于碎裂的茅屋。

    周围的黑暗压了过来，就像是六堵铁壁铜墙，四面在周围，两面在头顶，狠狠的砸在了天罡气罩之上。

    石塔离窗口估计也只有三四步的距离。

    这些塔，高的有三人多高，矮的，则不过只比妙谛大师高了少许。

    茅屋里的三个老和尚气息微动，顿时从屋子里面平地吹出一阵风来。

    茅屋一角的风铃叮啷啷响个不停。

    妙谛大师本来正要向此人动手，却看见他的衣着，脸上一愣，抬起的手掌便垂下了几分。

    他们三个一同出手，一开始各运了三成功力，后来察觉对方罡气护体，手上自然加力，各自以七成的少阳神功运转流云铁袖。

    “那就让本督主来搜一搜这茅草屋里有什么玄妙。”

    妙谛大师摇摇头，道：“曹公公何必口出恶语伤人呢，贫僧说是没有见过就是没有见过。”

    妙谛大师还没有真正靠近，茅屋里面已经有声音传来。

    其实这是一句废话。

    这几个老和尚本来听说东厂督主的身份，先对曹正淳存了几分鄙夷之念，可是这一交手，心中立时大受震动。

    茅屋中的少年音老和尚道：“莫非施主还有更出格的举动？”

    曹正淳一闯进去，屋内的陈设刚在眼中映了一瞬，眼前骤然一暗。

    岂料，妙谛这句话刚说出来，屋里又传出另一个嗓音，竟然中气十足，浑厚充沛的像是三十多岁的人。

    曹正淳周围的黑暗被震的倒退，分为六个部分。

    “好。”曹正淳沉声一喝，夹在指尖的那根筷子，随着他手腕轻轻一挑的动作，忽的向旁边劲射而出。

    这一次传出来的声音更是古怪，听起来居然是个少年音，“寺中不是还有妙法、妙经、妙成三位师侄，让他们三人中某一个代你前去不行吗？”

    进了塔林之后，走不到十来步，就能够看见一座立在塔林边缘的茅屋。

    妙谛大师微笑道，“圣旨一到，南少林已经决定倾力而为，只是贫僧这三位师叔，年事已高，实在耐不得舟车劳顿，去也无用。想来有贫僧与三位师兄弟前去，足可代他们为朝廷尽力了。”

    说明那个方向上，才是他们真正要看住、守住的东西。

    三名老僧这才深觉对方功力精纯如一，苦修不易，同为习武之人，居然起了几分惺惺相惜的念头。

    后山的林子，从浓密到了稀疏的地方，就可以看到一片塔林。

    “老僧寡陋之处，闲人莫近。”

    三个老和尚的六片袖子。

    所以为了显示区别，江湖中人又将南少林的这版心意气混元功，称作少阳神功。

    “任意挥洒间，纵横数十步的刀气，居然也在片刻之间，就折损于那位方施主手中吗？”

    啪啪！

    他用有些尖锐的声音笑道，“等本督主再享五十年真荣华，一定听从三位神僧高训，寻个地方，好好清静清静，安享晚年。”

    妙谛大师的外表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瘦高个子，眉毛花白而微长，一把白须稀疏。

    曹正淳已经趁着妙谛大师接住竹筷的空隙，越过了这少林方丈，扑入茅草屋中！

    曹正淳一身东厂督主的打扮，捻了一下垂在胸前的发丝，道，“况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本督主一向奉承皇上旨意，赤胆忠心，正气光明，无处不可去得，怎样算是偷听？哪里算是出格？”

    三名老僧双掌合十，其声高远，隐隐和着远处钟声，近处风铃，齐声道。

    铁冠霜鬓的魁梧身影立于古树下，面上蒙了一块玄色布巾，随意负手，眸色深湛。

    树影婆娑，清风过林，那一根竹筷落入其中，悄然无声。

    听到他的自称，茅屋里的老和尚们都沉默下来。

    山上的气候正是一年中最好的时候，林阴中有风，吹面清凉而不寒，天上的日光，被枝叶割成了碎块斑驳的落在地面上，人身上，温暖而不燥热。

    因为三个老和尚之中，左边一个，须眉全黑而且卷曲，中间一个须黑眉白，胡须垂落不卷，右边一个，则须眉皆白。

    须发皆白的老和尚欣然道：“远离尘烟处，见我本来心。以你的身份，也算是已经享尽了荣华富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正是激流勇退，功成名就，抛下俗世，无忧无虑之时。”

    他吐气开声，内力在周身穴位之中释放的时候，也借了这口中气息喷吐的猛烈之势。

    妙谛大师无奈道：“是来自宫里的旨意，且其意甚为坚决，不容推脱。妙法等三位师弟，这次本就是要一起去的。”

    对他来说，这一瞬间，就好像是整个屋子，整片塔林都暗了下来。

    茅草屋的门户被他随身劲风荡开。

    妙谛大师二指一合，就夹住了这根竹筷。

    那看起来最年轻的和尚单手竖在胸前，以少年音道：“从你的年纪来看，练功还不足一甲子，居然有这样精纯的功力，也真是难能可贵。”

    这茅屋里面，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跟这些东西相比，此时捏在他手里的那一张情报，就显得过于单薄了，只是其中的内容，却似乎有千斤之重，让妙谛大师脸色沉凝。

    “阿弥陀佛。”

    “哦？”曹正淳的声音冷了下来，道，“若是如此，这三位前辈神僧，怎么一直待在少林后山，难不成是因为这里离塔林近，等到大限一至，就地埋了也方便吗？”

    可是曹正淳并不领情。

    妙谛大师连忙接话道：“曹公公，天怒剑百年前昙花一现，早就绝迹于江湖，公公为什么会觉得这天怒剑在我南少林？”

    说话的同时，曹正淳目扫六面，眼神定在了三名僧人身后。

    四面八方的光线都被遮盖，混乱的气流充斥着双耳，让曹正淳耳朵里除了狂吼的风声以外，一点听声辨位的本事也发挥不出来。

    那个闯入者听了这话，却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哼声道：“看来三位神僧隐退已久，耳目不灵，却是不曾见过真正胆大包天，肆意妄为的人。”

    一开始那个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道：“一起去？那还了得。你们四个还在，就已经有人敢闯入少林来偷听了，等你们四个都离开了，怕不是有人要搬空藏经阁了。”

    茅屋微震，禅声回荡。

    但是曹正淳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吐出的气，却绝不是废气。

    三名僧人或怒目，或叹息，或肃然，一同出手。

    曹正淳嘴角溢出了一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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