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道声，武影

>     “孤王朱可用。”脸谱老者垂头看着自己的衣服，道，“这一身戏袍，倒恰好是为孤王准备的。”

    那两三块青石砖的范围，至少被嵌入了六十多片碎瓦。

    就在整张符纸都被金色火焰吞没的一刻，咻咻之声，连绵不绝的传出，七个金色火球炸散成超过百道飞刀一般的金色光焰，向着那些肤色死灰，面覆寒霜的活死人迸射而去。

    “褪去幽魂之身，而称神！”

    这威虎王聚集残众，一路逃到边境，在伏虎镇又逢大败，最后被追剿围歼于铁衣城外。

    “什么时候道士也敢上战场了？装神弄鬼的把戏！”

    他站稳之后，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胸口，一伸手，竟然把自己胸口衣物扯破，露出死灰色的胸膛上，几个紫色的针眼。

    那如墙白光之上已经布满了瓦片，且数量还在不断增长，裂纹四散，可被这拂尘一抽，镶嵌其上的碎瓦都被震落，一层青色光晕蒙上，裂缝尽数消失。

    戏台前，众多活死人大吼冲刺，大太保拖着铁戟走在中线，他并不像周围活死人那么急躁，但却是速度最快的一个。

    那三名龙卫之中为首的一个，却听到耳边传来老道士细微的声音：“这朱可用是什么人？”

    朱可用呆立当场，木然道：“那……该怎么做？”

    丰子安见状，抓紧机会，趁着活死人都退散的时机，带着剩余士卒往街尾退去。

    这些瓦片的杀伤力，几乎已经不弱于火枪营配备的新型火枪了。

    七个道士动作一致，拂尘在面前一扫，搭在臂弯里，左手已经再度拈出了一张黄符。

    不过威虎王这个名字，在场的人大多都听说过。

    又是一把瓦片打在上面，却直接碎成了粉末，没能给那面墙壁留下任何裂缝。

    “杀！！”

    而在八角木台上，朱可用眼神一刹迷离，顺着刘青山的话说道：“什么通天坦途？”

    丰子安等人早就对这段时间的古怪现象有所猜测，但真正听到这个词的时候，还是生出几分难辨真幻的感觉，犹如身处一个荒诞的梦境之中。

    可是随着二太保吐气开声，双手上不断加力，浅白色光晕上的裂痕越来越大，眼看着就不堪重负。

    传说人身上本来就有肉眼不可见的三把火，在头顶与两肩，生机旺盛则火力旺盛，阴邪不侵。

    剧痛袭体，二太保飞速后退，双手下意识想要捂住疼痛的地方，可是在胸口，肩头，腰部各停留一会儿之后，却有些搞不清到底是何处在发疼。

    “幽魂？！”

    老道士率先颂咒，同时拂尘一甩，青绿色的细丝突然延长了七尺有余，从大象背上一直抽打到七名弟子身前的白墙之上。

    “贫道刘青山。”

    三太保两端的锁链来不及收回，将双臂一开，缠绕在双臂之间的那一段锁链崩紧，迎向三人的拳头。

    这些故事在北方边境被编成戏本，附近数十城镇之间，耳熟能详。

    他们人数太多，而街尾那边又被几个道士的青色光墙挡住，即使尽量压缩队列，也还是占据了小半条街。

    不料，这三个人出手刚猛，手臂却软的像是几条无骨蛇，飞速的一拐，拳头从三太保双臂和锁链之间绕过，一起打在三太保胸口。

    “然！”刘青山声音一提，左袖之中的纸符几乎要被青色的光芒燃烧起来，青色的迷离光彩顺着他的双眼直接注入朱可用的双目之中，旁人根本无从察觉，只听他道，“你若是随我修行，成我道兵护法，得我传授神通变化之术，便可以长生久视，更有千变万化之能。”

    手持碧绿拂尘的老道士看见那些碎瓦片，眼神却是一凝。

    刘青山见状，喜难自抑，周边的众人也察觉到异样，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看不见的墙壁在巨大的压力之下，显出肉眼隐约可见的形态。

    此人当年造反的时候，兵锋极盛，麾下又拉拢了许多大拳师，连宫廷龙卫的刺杀都尽数挡下，可是后来被朝中大将以奇谋斩了大旗，声势急衰，被一举击溃。

    那长街中段的镇长宅邸，之前那些被打断了腿的活死人纷纷爬出，有的竟好像已经恢复了一些，勉强可以站起。

    就连街道另一端拿着那根削尖竹棒杀个不停的六大保，也在白色火焰从人群脚下蔓延过来的时候，匆忙后退。

    这一片白光并不像是内家高手的护体真气一样，由自己体内散发出来，而像是本就存在于自然中的某种力量，从四周空空大气之中，被牵引到这条痕迹上，凝聚成这样的防护。

    倒伏者犹如五体投地，一时难起，他们所拜倒的方向上，唯见白袍吹卷。

    方云汉一手负后，甩开披风，眸色清寒扫过众多肤色死灰、气质阴异者，微一沉吟，先问道：“你们，是谁伤了金色秋？”

    这最后一句，朗然回荡。

    他一双怪手指节嶙峋，手指末端的指甲都卷成尖锥的形状，如同熊虎利爪，刚才作战的时候，无论是面对刀枪还是盾牌，都是一握即碎。

    长刀倒飞而回，有一水绿人影纵身落在象背上，一手接刀，横于眉前。

    他们依旧向前扑击，可是，当他们变回了寻常状态的肢体击打在盾牌上，被震荡开来的时候，众士卒才发现，这些活死人眉发之间的冰霜，不知何时已经消散。

    “原来是威虎王。”刘青山左手在袖子里掐了一张符纸，朗声道，“王爷，须知世间万物天数使然，你当年兵败，自是受天所弃，而如今能以幽魂之身复苏，却说不得是得了几分天眷的。”

    原本正在跟他们拼斗的众多士兵也来不及避让，被火焰漫过脚踝，却意外地并未感受到灼|热痛苦，反而觉得精神一振，心里油然多出了几分自信。

    伴随着简短的咒语，七张飞出半空的黄符无风自燃，却是散发出金黄色的光芒，火焰纯净，没有一丝杂色。

    老道士收敛神思，吩咐一声：“合使三官阳火咒。”

    瓦片的材质本来比这些石砖脆弱，更何况扔出这些瓦片的人，身处于二十米开外的屋顶上。

    他们年纪虽轻，但是眉眼之间波澜不惊，好像对于活死人这样的怪物早就司空见惯，只是在见到二太保那双手的时候才微露凝重之色。

    全副心神放在了惑控法术上的刘青山，没有在意他那一道青色光墙时限已至，无声崩解。

    三太保咚的一声，滑退出去，双臂一抖，锁链的两端抽回，缠绕在街道两侧的两根柱子上，长长的锁链一绷，才止住了他后退的动势。

    一条粗长微净的扫痕，横断街道。

    ‘这是……恨火焚身，透骨锥心？怎么这么像是魔宗艳涂门的发镖手法。’

    白色火焰所过之处，那些活死人吱哇乱叫，纷纷退开，惊恐万分，纷纷一头撞进两边的房屋之中，不敢在街上停留。

    冷风轻扫，众人屏息，眼看着那一只灰白的手挥落。

    嘭！

    一把修长笔直的单刀飞旋而来，如轮盘切转，撞在铁戟之上，大太保竟身不由己，被震退数步。

    金色的光焰虚幻不实，虽然速度并不弱于强弓劲弩，但是落在活死人身上，并不能带来弓箭一样的贯穿伤口。

    “啊！什么把戏？！”

    不见老道士身上有任何东西迸射出来，二太保忽然觉得胸口一热，体内传来一阵灼痛，双眼眼白颤动了一下，生出一条条血丝。

    这三官阳火咒，本来是用来为人加持，增强这三把火，或驱逐宅地阴气的咒法，现在使出来，却比真正的火焰更让那些活死人惧怕。

    这八角木台一出门，门前那一段白色火焰莫名熄灭。

    也许是因为三名黑衣人躲入两边房屋之中，不易看准，屋顶上的八太保转换了目标，一把一把的碎瓦片都朝着街尾的这些道士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