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时候猜到了不少没有证据的东西,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止不住有些心潮澎湃,话音一顿,粗声粗气道,“他说,这个害人断子绝孙者,该遭天谴,就算现在还没死,也该缠绵病榻、病入膏肓了吧。”
米苍穹回过头去,继续看着那幅画。
朱月明若有所思,附声道:“公公高瞻远见,正是这个道理。”
朱月明一见了墓碑上一个米字,连忙撇开目光,心中暗道:米老太监原来出身洛阳。
听他这样说,米苍穹也敛了几许散漫之意,道:“其实这件事情,老朽也是真的摸不着头脑,最多有一些拾人牙慧、贻笑大方的猜测。出自我口,入于你耳,不堪为他人品评。”
可他不敢。
他看着看着,突然觉得自己身上的老人味更加浓烈了。
朱月明连连点头:“公公放心,我洗耳恭听,之后也必定守口如瓶。”
米苍穹顺着他的话讲:“既然是今天早晨的事,怎么现在才动了杀心?”
这任劳任怨二人,最精通刑讯拷打的手段,可谓是蔡京一系排除异己的先锋,常有忠臣义士被他们屈打成招,他们所用的刑具,有七成是朝廷刑部之人都不曾见过的。手段之凶残,叫人不忍一睹。
老太监道:“你不错,叫什么名字?”
京城之外无名荒野,一夕之间有近两千人丧命的大凶案一出,立刻震惊朝野。
朱月明忙不迭的点头:“正是,正是。”
自从方应看死后,月余以来,米苍穹独立撑持着有桥集团,颇感心力损耗,白眉白须都似乎没有往常那般光鲜,有时独自沉思的时候,甚至会感觉自己身上散发出一种挥之不去的老人味。
据说因为两个人残虐太过,连朱月明这样的老刑总,也觉得有伤天和,多次有驱逐他们的心思,可这两人虽然为了方便行动,并无正经官职在身,却显然是蔡京特地用来监视朱月明的,使刑部众人不敢得罪,屈忍至今。
“原来是最近很得杨总管器重的新一任北方神煞。”米老太监琅琅而笑,“这幅画很好,老朽收下了,你们楼主还有什么话说吗?”
“呵、哈。”朱月明扯了扯笑脸,正想说些什么,孙鱼又道。
米苍穹心中生疑,半是提点,半是探问道:“说回那件案子吧。经此一役,太师培植的武林势力可谓折损了十之八九,但太师在朝堂上仍根深蒂固,还供养着一位绝代凶人,他们行事,未必要讲证据,接下来应当又是一场波澜。”
这胖子圆的像个球,一身绫罗绸缎,脸上气色红润,不生痘,没有色斑,连皱纹都不见多少,亲自端茶过来,说着黑光上人丧命的那场大案,犹能挂着些恰到好处,让人一见舒心也不觉冒犯的笑容,一点也不焦急。
米苍穹心中一震,胡须一抖。
蔡京等人需要天子的名义,诸葛神侯也需要大宋正统的权威,他一旦敢动,只怕会落得生不如死。
他这么多年苦心隐忍,皇帝都对他十分信重,有谁知道,这老太监多少次想在皇帝身上动些手脚。
朱月明苦笑道:“也就是没有证据了。”
他再看朱月明。
尤其是,丧生者之中还有圣眷正隆的国师黑光上人、朝廷大员龙八等,使皇帝也大发雷霆,命刑部、六扇门倾力彻查,神侯府四大名捕齐出,更调动军伍,盘查京城周边要道。
米苍穹对比之下,心里不觉有些羡妒之情,道:“刑总神清气爽,对这件案子,想必已经胸有成竹,老朽居于深宫,见识愚浅,哪里谈得上什么指教?”
米苍穹一抬手,平地生风,孙鱼手中的画卷嗖的卷起,落入这老太监手中。
可就在这个少年从少年走向男人,有了男人的欲望之后,突被掳进了宫。
方应看死后,米苍穹指导有桥集团继续侵夺六分半堂部分产业已是不易,难免在其他方面松懈了一些,近日才醒觉,或许在他疏忽的地方,已经有雷霆暴雨过境,百树渐折向一边了。
“公子并未多言,不过当时苍梧侯与诸葛神侯恰好在天泉山上做客,听说此事之后,苍梧侯有言。”
朱月明神色微动,笑意融融,道:“公公不要误会,我这点杀气与这件案子无关,是因为今晨有两个刁民,擅闯刑部大牢,还颐指气使,要狱卒提出人犯给他们折磨,正好被我撞见,就动手把他们拿了,锁入牢中。”
他想起自己少年的时候,武功远不到今天的程度,但那时候肢体健全,甚至已经有了心仪的姑娘,家庭和睦,还有一位虽然脾气古怪阴郁、整日叹恨生不如死,却见识渊博的师父。
朱月明听了这粗里粗气的一句话,像是听到一声惊雷霹雳,脸上笑容骤然僵住。
朱月明今日之举,是要彻底得罪蔡京了。
“那你回去转告苍梧侯,这话,我也听了。”
“好。”
朱月明听的云里雾里,米苍穹却霍然扬眉,一双眼睛渐渐发蓝,盯着那送礼的人,道:“展开来我看看。”
“都是姓任吧。”朱月明面露难色,做出苦思的模样,道,“唉,具体我也记不清了,这等人不值一提,待会儿就着人去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