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秋雨稀声折三剑

”

    十丈的距离还是远了一些，要杀沈虎禅这样的对手，他要靠近到七丈之内，那也是他剑法发挥的最好的距离，一剑七丈，足以叫人沉沦鬼域。

    然后，四分五裂。

    九兵卫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卷云鹰的伤势虽然恶化，但还不至于死，那他们就一定会追上来，随时会追上来。

    那一把大刀已经回到了刀鞘之中，他全身上下唯一显得比较亮的——刀光的颜色，也就被收藏起来，这样的一个人穿行在密密麻麻的雨幕中的时候，真的就像是一只披着夜色的猛虎急行于山谷之间。

    刚才在破庙里，沈虎禅利用卷云鹰的旧伤，一刀将其重创，震慑得三首蛇不敢动手拦截，着实是威风八面。

    雨照旧落下，青草照旧被雨水击响，两人间的距离在缩短。

    只不过，他奔走的速度越来越慢了。

    之前河水中的一切在他耳朵里听起来都是正常的，但就在这个灰袍人一手穿过草墙，手掌正对着河面上方的时候，沈虎禅“听”到了一个人破水而出。

    在不远处的烟雨雾气被卷动的时候，白雾之中好像有一股黑色的烟，袅袅娉娉，妖异非常，闪烁着好像要把人的眼神连同眼珠一起吸扯进去的幽光。

    忽然，风来。

    有人比他更先潜入了这片草丛，也看中了这片地方的隐蔽，要在这里设计一场伏杀。

    可是现在看来，孙忆旧已经先遭了劫，如同熄灭的烛火上冒出的一缕黑烟，被人手一掐也就散了。

    青绿之中一团黑，本来应该更显眼，可他整个人溶溶于夜色之中，与此时的天时相得益彰，朝着沈虎禅靠近的过程之中，竟然没有一株草被弄断、一片湿土被踩踏的声音。

    不过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白雾刹那间就抹掉了黑色的烟，卷动着雾气的风继续吹来。

    沈虎禅所在的位置，其实离河水很近，他面朝着河水，只隔着这三寸的“草墙”，就可以探手入水，对河面上甚至河面以下的动静都听的格外清楚。

    可是他手和脚的变化都只存在于自己的意识中了，还没有等这“意识指令”传达到手脚，那只碰到了他头顶的手掌，就轻轻的向下一抚。

    一股狂风过于快速的在那一只拳头附近呼啸凝结起来，以至于余厌倦感觉身体周围所有的空气都跟着一震。

    这个眉宇之间的朝气显得过分年轻，顾盼之间又别有一股豪气的灰袍男子说着，略一拱手：“在下方云汉，有礼了。”

    嗡！

    等察觉自己头顶的发丝，好像碰到什么如山般坚不可摧、重不可移的东西的时候，吴奋斗才发觉大事不妙，立刻惊叫，向前挥斩的一剑改为挑刺向上，同时一脚踹向岸边，先求退身保命。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时候他体内的功力，已经快要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但凡三首蛇敢动手，又或者他刚出门的时候就遇到九兵卫其他两个人的话，只怕就无法离开那里了。

    秋天的雨越下越寒，沈虎禅冒着这样的寒雨，在烟雨迷蒙之中，正沿着河岸狂奔。

    一身灰袍卷风而来的方云汉从恶鬼图案的长舌上抬起脚来，一步跨越了剩下的距离，来到了沈虎禅身边。

    出现在他背后的那个人就位于这恶鬼的口中，甚至站在这恶鬼的长舌上，下一刻、下一寸就要被鬼魅吞没。

    厌倦这种情绪，对他来说像是一种上天的恩赐。

    这一震之下，什么鬼神莫测的剑气，什么剑鬼的用剑精粹，全被荡平、震碎。

    瞻之在前，忽焉在后，鬼神莫测的剑法精粹，在他手腕至五指之间流露出来，向背后刺出的那一剑刚递出了六寸，剑气就回环穿插，一线百丝，疾风般延展出去，有的在空中飞斩，也有贴地切割，至少有六百株青草被割断，断裂倒伏的草茬，在整片草地之间形成了一个恍若尖角恶鬼的图案。

    还好，他终究是闯出来了，更借着雨势、天色，再度甩脱了对手。

    身姿卓越敢号称剑仙的年轻高手，立刻像是一块被人舍弃的、丑陋的石头雕像，手脚僵直着，扑通一下又掉回了水里。

    可惜他出水的时机实在不好。

    青草如浪，一阵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