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海天一色，飞鸟从中来

    唰的一声，方云汉把他那只软绵绵的右手抽了回去，如同一条蛟龙转身，一掌拍在了周尸头顶，但他腰间也在这时中了一脚，像是被炮弹砸中，整个人砰的飞了出去。

    “罢了。胜负，已分。哈~”

    “嗬、咳！”周尸张了张嘴，“日落了？”

    但是他还没死，他甚至还在修复双臂的伤处。

    “我赢了。”

    他嘴唇动了动，胸中有什么词句要吐出来，却又转头看向海上。

    就如同一只披荆斩棘，无畏风浪，沐浴着烈火，永远昂扬向上，不断向前的飞鸟。

    “还不够！”

    这一路上的草木竹石，在那根滚圆无风的棍子面前，就好像是海市蜃楼，空幻梦影，被斩断、切开的时候，甚至就连破碎断裂的声音都不配发出来，直到拿着那根棍子的人已经出去了很远，这些树木的上半截、或者石块的某一面滚落在地，才发出了那种物体坠落的声响。

    连名字都不用想，直接可以是最简单的、本真的——飞鸟爆破拳！

    唯一能够阻挡那根棍子的，就只有方云汉的双手。

    手掌还没有真正打过去，这股掌风已经罩住了周尸全身。

    不够什么，不够杀我？不够胜利？不够算是最强？

    无论是一以贯之神功、赤手凶拳还是嫁衣神功等等，就是都有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

    两股流沙的汇合，能够寻求改变的方式其实不多，但是内力毕竟不是真正的沙子，内力的性质是多变的，如果把两股内力改变成一种易燃的物质和一个密闭的空间又会如何？

    他头颅向侧面一让，棍子擦着他的脖子刺去，甚至因为距离太近已经有一股皮肤烧焦的味道传到他鼻子里，可是他却抓住了这个机会，把脖子上的皮肤和这根棍子的相对速度再度提升。

    已经被清扫一空的岛屿边缘，周尸落地，提着棍子，正在运动着体内那一股加速修复的尸气，涌向自己的双臂，被绞杀的不成人形的那双手，皮肉迅速的翻填合拢着，血肉之下裸|露出来的那些骨骼上的裂纹，就像是被湿润的手掌抹过的面团一样，变得光滑一片。

    这是皇者之棍也无法正面抵挡的，最顺应方云汉天性的暴击。

    那些意图观战的人终于也赶到了这附近，在那满目疮夷的地方停步，注视着这一处。

    这根棍子，只有鬼见不到了，才叫愁。

    “~接~我~这~一~招~吧~~~”

    于是就在这些银色断层的痕迹消失之前，这上百条银光忽然敛成一束，由下而上的打向方云汉的咽喉、下巴。

    但是，每一场战斗的结尾，都一定是在绝招对轰胜过了对方之后就可以获胜的吗？

    这是大清静，大定力。

    银色的光在他左手中一闪，已经触及他的咽喉，他的皮肤已经破开，喉咙里却猛地一喝。

    周尸脚下十趾发力，如同一道幻影跟方云汉错身而过，那弯曲的短棍拉着他的手臂一绞，令他的整个右臂弯曲的反扳到身后，手肘和肩部的位置同时脱臼，更出现了严重的挫伤。

    嗤！

    方云汉左脚一抬，格住了这一棍，单脚立地，稳如泰山，一掌劈向周尸的脖子，周尸把手里一端着地的棍子往上一掀，棍子的另一端就架住了方云汉这一掌。

    然后这两只血纹骨手，抓着手中仅剩下的那仅有一尺长的棍身，一扳，一弯，像是一个半圆，压在了方云汉的右手手腕上，两端一上一下，同时戳在方云汉手肘部位。

    一以贯之神功和嫁衣神功，这两种功力在他的体内，已经能够时时刻刻处于重叠运转的状态，但是重叠运转，就好像是把两股流沙合在一处冲刷出去，显然并不是最有效的利用手段。

    这一下，方云汉眼中、耳中都是幻觉，但他凭着直觉另一只手一捞，竟然还是抓住了这一棍。

    他举着这样的一只手，即将重登岛屿，再入战场。

    所以，就在这绝招失败、力弱、棍碎、双手都已经化作了白骨，血肉的崩裂现象还在从手腕的位置向手臂上延伸的一刻，周尸退了一尺。

    这句口诀念出来，那根明晃晃打向方云汉的棍子突然就消失了。

    他们在飞快的移动过程之中不断的交换着彼此的位置，有的时是你追我避，有时是我追你让，但是双手和长棍的撞击从来没有停止。

    浪湿足踝，日落潮歌。

    鬼物无形，人不能见鬼，鬼却能见人，所以鬼见了什么都不愁。

    在轰塌木楼和大厅，打过了半座岛屿，拆解了数百招本该是天衣无缝的绝杀之后，两人不约而同，仿佛天时人和并举，拿出了自己此时巅峰的一击。

    他的内力在脚下翻涌着，坠落到海面上的一刻，立时于水面上踩出了一个直径在五米左右的半球形凹陷。

    那根银晃晃的长棍上“轰轰轰轰轰轰轰”一连发生了七次爆炸，用五金之英锻造而成的皇者之棍，至少有八分之七的体积，都在这一拳之下，化作了轰然膨胀开来的粉尘。

    他在飞向岸边的过程中，轻轻吐气，舒展着双臂，左手在身侧下按，而右手五指握拳，高高的举起。

    方云汉的腿法确实是弱点，在这种四臂交缠的情况下，终于被抓住了机会，即使有内力护体，也被这一下撞的乱了呼吸，呛出一口血沫来。

    “那还是差点味道。”周尸摇摇头，“新的海皇诞生，要不然就该是红日初升，其道大光，要不然也该天下初黯，星月皎然。”

    越过南墙，撞过死亡，用最畅快的飞翔带来一场最极致的辉煌。

    他此时狼狈不堪，白袍多处破损，背上有大片的血迹，右手软的像是一条死蛇，但他目光炽热如旧，左手探入海水之中，并指如剑，向上一挥。

    必杀的一击被破。

    既然出掌了，别说对手是棍子不见了，就算是脑袋不见了，这一掌都不会停下。

    可这一分一毫，就是生死之差。

    这一尺之间，他前后脚轨迹成圆，腰间晃动弧度成圆，全身上下的肌肉舒展、收缩，也形成最饱满的弧度。

    周尸刚刚修复完毕的两只手掌上，皮肉噗嚓一声炸开，连血液都在这可怕的力量之下，须臾间化作了飞散的雾气，只剩下两只白森森的掌骨。

    但是方云汉遇强则强，对方这一动，他也就立刻没有了迟疑，斩断了疑虑，翻手一掌，几如带着刚出炉的钢铁的气味，迎向这一棍。

    啪！

    这是必杀的一击、绝速的一刺。

    周尸身子突然一挺，整个人就在战斗之后开始的这一连串急速的动态之中，突兀的静了下来。

    “棍扫生风鬼见愁。”

    哗~

    当指尖的最后一条裂缝被卷动的皮肤包裹，彻底恢复的一刻，周尸的眼睛里面亮起了一团光，耳朵里听到了那声大喊。

    一股海水在内力的裹挟之下，化为无柄剑刃，斜着在海浪之中穿行，直到射出了海面，在空气中划出布帛被撕裂一般的声响。

    周尸整个人都被打入地下，颈椎的骨骼好像都在刚才那一掌之下被打的相互嵌合起来，头顶上出现了一个明显的掌印。

    棍扫七尺，平定天下，独身称皇的皇者之棍。

    只是他这一次，手掌刚跟棍子碰撞，脸色骤变。

    就算是绝招，对他们而言也不过是好用一些的招数，未必需要寄托上全部的命运。

    哼哈二声混入了内功呼吸之后，形成这专攻五脏的雷音，在这一刻，如同在方云汉的嘴巴四周形成了一层层细腻的空气波纹，使得那高频振荡的棍子受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影响，速度也慢了那么可以忽略不计的一点。

    一切发生的都是这么快，眼看着周尸双手就好像拧毛巾一样，血液要被直接挤出皮肉，他身子忽然腾空。

    这个时候，方云汉已经落在了海上。

    心尖一口鲜血上涌，而在他背后，背部的皮肤、白袍在这一掌之下，裂开了两道长口，两股鲜血如同两片羽翼，两柄刀刃，从他体内暴射出来。

    周尸看着这样的光芒，眼睛里面已经满溢出了热烈的神采和轰碎之的渴望，心中却满是宁定，甚至堪称安详、喜乐，这宁定与渴望同时驱使着肉体，提起了他的棍子，棍头抖过了一个像是春天的花苞，像是晴夜的天空的弧度。

    地面轰然炸裂、下陷，好像有一个从悬崖上坠落下来的大铁球砸在了这里，出现了一个径约七尺、而放射状裂痕一直延伸到十步之外的凹坑。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刚才摇头的时候，好像听到了自己脑壳里有流体在晃动的声音，心里为这新奇的体验怔住一息，才释然，仍合掌，低头。

    方云汉的左手在长棍尖端挡了一下，右臂已经并指如刀，顺着长棍斩向周尸的双手，一只肉掌竟然在长棍上擦出了一串火星，而周尸棍身一抖，在毫发之间发力，却像是绕着身子挥了一整圈之后抽过来一样，将方云汉的手掌弹开。

    那是——爆炸！

    但，抽刀断水水更流，水流这种“最善”的物质，哪有击中其一点就能够截住全面的道理。

    “噗！”

    似乎要把方云汉的听觉、视觉也切成一层一层的。

    这根棍子在刚才那一收一出之间，多了一股因剧烈摩擦而产生的震颤的力量，金属以极高频率振荡产生的蜂鸣一下子刺入方云汉的耳朵，更可怕的是因为这股高频的振荡，他的手竟然锁不住这根棍子。

    被内力压迫而下陷的光滑球面，如同一张弹床，或者说像是一张弓开满月的巨弩，方云汉的脚尖在这个球体凹陷最深的一点，只停留了不到一秒，身体已经向着岸边弹射过去。

    尸气先修复他的肩膀位置，只要这两个位置闭合起来，他就能够双臂发力，把自己从地上震出来。

    棍子消失，方云汉全无迟滞，那一掌继续向着周尸拍过去。

    周尸倒飞出去的同时，还顺手抽走了从空中掉落的那根长棍。

    嘭的一声，两人各自震退数步。

    即使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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