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来是非。
吴世勋抹抹眼泪,气呼呼的把脸撇开了去,只给年轻人一个后脑勺。
年幼时候的他,不疑有他,自是满心欢喜的接受了。
他把一切归结为命运的安排。
他的心里五味杂陈,那一刻说不出的难受。他愧对爹娘养育之恩,愧对自己的至亲手足。
对方在他父母的坟头,就敢行凶,哪怕只是养父母,那也是对他最好的亲人,他如何能忍?
“如果不是我,他们老两口本可以颐养天年,多活几年。”
“你……好好的吧,再也不要回来这里,走的越远越好,越……远……越好……”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小,也并没有太多的想法,自然而然的就带了出去。
吴世勋这一身爹,堪比凌天一击,可把年轻男人吓得够呛,他气得直打哆嗦,赶紧争辩道:“我不是你爹,我……我我是你弟好不?”
“唉……当真是老天不长眼,好人不长命,辛辛苦苦养了别人家的孩子,结果还白白送了一条命。”
曾经,他也有一个痴傻的兄长,比他大上十岁,长得也是这般的高大威猛,和他纤细单薄的身子判若两人。
“呜呜呜……真的太好吃了!好吃!”吴世勋就像个泪罐子,眼瞅着又要感动得哭了。
年幼时候的他很贪玩,每次出门,痴傻的兄长都会粘糊在身边,吵着闹着甚至撒泼打滚,也要和他一起出去玩。
面对这样的不公平待遇,也不知道为什么,傻兄长从来不会吃醋,对他这个弟弟,反而特别的依赖喜欢。
“你傻啊!他们又不会难为你个傻子,你冲上来干嘛?我是你什么人,我是你仇人知道不。要不是我,你的爹娘不会躺在那冰冷的坟墓里。”
即使间隔了这么久,即使他已经蜕变了青涩的样子,再见面,傻兄长还是清晰的叫了他一声弟弟。
年轻人无奈的笑了笑,掏出怀里面的一个油纸包,递了过去,“诺,别说我吃独食,新鲜出炉,还热烘烘的烧鸡,你确定不吃一口?”
自那以后,他像所有外人一样,从不给兄长好脸色,言语里竟是仇恨,说话尖酸刻薄带刺,那都是家常便饭。
转身一屁股坐到壮硕汉子的旁边,“哭啥哭啊,你还是个大老爷们儿不?”
他紧紧地抱着傻兄长,用尽了浑身的力气,第一次呐喊着。
透过吴世勋憨傻的身影,他的思绪,不由自主的被拉扯到了过往那些难忘的时光里。
正当他骇得不知所措,躲无可躲,就要被这群人打杀在坟头时,他那个一直静静待在一旁的傻兄长,在关键时刻冲了出来,一把推开了他,自己则承受了那群人的怒火。
这样充满了人情味的安慰,是平生第一遭,多么的可望不可及,他自是被惊艳到了。
吴世勋放开年轻男人,临了,脏污油腻的手还不忘在裤腿上擦干净。
所有人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快看,那个傻子弟弟又来了!”
他严重怀疑自己幻听了,鸡的这玩意儿能吃吗?不都是丢弃的废物?
其天真的样子,出现在一个三十多岁的壮年汉子身上,说不怪异是不可能的。
他才二十啷当岁,只不过最近霉运连连,诸事不利,懒得收拾自己的仪表。没想到,眼前的痴傻汉子这般没眼水,愣是把他叫得这么老。
中年人身先士卒,第一个动手,他身后跟着的一群家奴,自是不甘落后,乌泱泱的一群人冲着他就要下死手。
只不过,像是想到了什么害怕的事,傻兄长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把自己的头埋得很深,不愿意再多看他一眼。
再回首,这世上就剩下这么一个亲人了。他心情激荡的想要上前去说点什么,有那路过的同乡,似乎知根知底的,看到他立马就咋呼起来,“嘿哟,害人精还知道回来啊!”
吴世勋激动得两眼放光,“嗷呜……爹啊!你咋才来啊,勋勋被人欺负了,你知不道?呜呜呜……”
“都是你作的孽,别说是亡魂,就是下到地府,我也与你不死不休,拿命来吧!”
傻兄长轻轻一笑,“呵呵……你可真是个傻弟弟啊……这些年,也是难为你了!兄长……这就要去陪爹娘了,以后就不惹你厌烦了。”
年轻的男人看着自己的裤子,再看看那个若无其事,继续啃鸡肉的痴傻汉子,深深了叹了三口气,才没让自己发作出来。
“给给给!怕了你了!”
“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你们老钱家的人都特么是傻子啊,哈哈哈……”
他受够了,终于有一天,他动手打了这个兄长一巴掌。那一瞬间,他似乎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了的声音。
吴世勋露出一张油腻腻的大脸,笑得分外的灿烂。
他自己胡子拉碴一把年纪,反而把他一个年轻人叫大叔,真的说不出的滑稽。
反观这个兄长,长的最像他们的爹,就是小时候生病烧坏了脑子,为人痴傻呆滞,到了十岁,只勉强说的清爹,娘,弟弟这几个字。
艰难的说完这几句话,他的傻子兄长脑袋一歪眼睛一闭,已然没有了生息。
年轻人忍不住咋呼道:“你说啥?你要鸡屁股?”
傻兄长的头当时就直接开瓢了,红的白的像是喷泉一样淌了下来,说不出的吓人。
他刚开始的时候,挺满意这样的结果,觉得傻乎乎的人也很识趣。
憨憨的兄长不再粘着他了,也不叫弟弟了。甚至,他会躲着他,害怕他,畏惧他,如果不小心撞见了,就会像见到鬼一样掉头就跑。
他顾不上去撵那群为非作歹的恶人,有些颤抖的跪在傻兄长身边,看着他的凄惨样子,一股痛不欲生的感情油然而生,让他认忍不住大声呐喊出来。
他忘记了悲伤,声音颤抖地问道:“傻子,你……你这是好了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他烤鸡也不吃了,“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抱着年轻男人的大腿,肆无忌惮的大哭特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