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她看着面前的人，慢慢拉回神智，她已经重生回来，重新活一辈子了，一切都很好，一切就在前方，没有什么遗憾，也没有什么曲折。她的人生一贯顺利，这一次也没有什么区别。

    夏啾啾有些哭笑不得：“犯得着这么大阵仗吗？”

    “夏元宝！”

    那么面前这个人，是谁？

    “那我能考上，”夏啾啾终于转回了正题：“你怎么考不上，你成绩比我好很多啊。”

    江淮安捏了捏她的脸：“回神吧小呆猫。”

    夏啾啾没有说话，她知道夏天眷并不是在寻找认同。

    她突然开始慌乱，她脑海中闪过一个又一个江淮安的身影，直到江淮安拉着他到了火锅店，她都没能走出来。

    夏天眷没说话，夏啾啾继续道：“你等着吧夏天眷，我一定给你考个好学校回来！”

    夏啾啾猛地清醒过来，她抿了抿唇：“放不下就去找他啊。”

    夏啾啾等了一会儿，小声说：“怎么还不戴啊？”

    考试的时候，夏啾啾内心很安静，她听着周边笔尖簌簌的声音，感觉自己被温暖和某种不可言说的东西所充实。

    夏啾啾没说话，静静盯着江淮安。江淮安开始察觉有些不对劲儿了，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

    “好啊。”

    夏啾啾正想开口说什么，却突然想起来。

    她骤然发现，当回头展望，自己的人生已经全然不一样了。

    他们结婚之前，江淮安的确是主动拿了一份协议过来，写明如果他主动离婚，就净身出户。

    夏啾啾校考成绩不错，她也没有太大的压力，每天照着旧步调复习着试卷，就等着高考。

    宋哲出国之后没几个月，高考终于辗转而至。

    夏啾啾笑着挤上去，车还没发动，就听见外面有人敲车窗的声音。夏元宝摇下车窗，皱眉看着外面的人。

    “联考不用，”夏啾啾认真解释：“等校考的时候就得到处跑了。”

    “老板，要麻辣锅重麻重辣！”

    那一年大家都很忙，夏啾啾在北京打着转，陪着她的只有顾岚，两个人租了一套房，顾岚跟着她混吃等死。

    “天眷，你知道努力是什么感觉吗？”

    夏啾啾慢慢笑起来：“挺好的，我刚才就是觉得有点头疼，现在完全好了。”

    “没事。”夏啾啾抬起手，轻轻喘息：“我就是感觉突然头有点疼。”

    顾岚一心想考央美，夏啾啾一心想考清华美院，两人在北京一起转悠瞎逛，从雍和宫拍照拍到长城，不知道的都没想到两人去考试，纷纷以为去旅游。

    夏啾啾就说，我喜欢吃汤圆，我们可不可以每年跨年吃汤圆。

    全家人送着夏啾啾到了考场，进去之前，夏啾啾回过头来，看见站在门口的人，她一时之间有些恍惚，都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真的存在着。

    夏元宝听了这话，很是高兴，他重重点头：“好，爸爸等你以后给爸爸养老！”

    听到这话，全家都忍不住笑了。夏啾啾捧着碗，看着自己父母耍宝。

    夏啾啾猛地抽回神智，呆呆看着江淮安。

    江淮安睁大了眼，猛地反应过来，赶紧握住夏啾啾的手，将戒指带上了她的中指。

    夏啾啾有些狐疑：“就这个天气，去吃火锅？”

    “他特别恨我没陪他，可我也恨我自己，放不下他。”

    说着，他在何琳琳催促下回了房间，他喝了点酒，有些兴奋，一直在夸：“啾啾很厉害啊，果然是我孩子，我就知道，从小她都可棒可棒啦！”

    “你没事儿了吧？”对于那个秘密，江淮安毫不关心。夏啾啾有很多秘密，他从来都知道。

    江淮安一脸懵逼，夏啾啾认真道：“别多说了，赶紧吃饭吧！”

    夏啾啾回过头来，睁大眼睛看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样子。她明明还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怎么就变成小老太太了。

    不对的……

    许多声音翻滚进入夏啾啾脑海。

    “没有感觉？”

    “好好好，”她向来力气大，拍得夏天眷背疼。夏天眷赶忙投降；“你能考清华，考北大，行不行？”

    “夏天眷，你说我能考上个好大学吗？”

    “啾啾，你该醒了。”

    何琳琳提高了声音，提了旁边的苍蝇拍道：“你反了你！”

    宋哲终于还是出国，出国前一天，杨薇给夏啾啾打电话，她什么都没说，就拉着夏啾啾聊了一整夜。一整夜杨薇没提宋哲一个字，直到最后，将近天明，夏啾啾迷迷糊糊，听见杨薇说了一句。

    “所以，你能告诉我，”他扭头看着夏啾啾，认真道：“姐，你努力的时候，会觉得幸福吗？”

    跨年那天吃汤圆，是他们家的特有习俗。

    她不知道要怎么描述此刻的心情，看着面前的江淮安，她心里有许多情绪翻涌。

    如今的江淮安和未来的江淮安果然是一个人，哪怕是不同时间遇见，他们对她的好，却都如出一辙。

    现代社会，他们这样两个人的、没有和任何人宣告、仿佛孩子玩过家家一样的求婚，其实并不具备任何的效果。有一天分手了，想起来也不过就是一场浪漫而已。可是唯有这样的方式，才能安抚着他那焦虑不安的内心。

    “可以的……吧？”

    江淮安立马上前扶住她，焦急出声：“你怎么了？！”

    这场考试对于夏啾啾来说不算重要，却也是她的一个试金石。

    夏啾啾转头看他，夏天眷摇了摇头，他看着面前的夏啾啾，觉得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姐姐已经成长为自己看不懂的模样。他记忆里的夏啾啾，一直是一个天真的、简单的、活在蜜糖里的小姑娘。虽然她是他姐姐，可他看着她的时候，总觉的自己仿佛是在照看自己的妹妹一般。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夏啾啾就真的有了姐姐的样子。

    江淮安面色僵了僵：“要我没考上清华呢？”

    “怎么个不一样法？”夏啾啾有些好奇，江淮安思索了一会儿后，慢慢道：“她像个精致的瓷娃娃，天真烂漫，也不是不好，但是就是觉得，少了几分什么。可你不一样啊，”他转头看她：“我看着你，就觉得你身上带着光。”

    她很喜爱这样的弟弟，不知道为什么，她骤然有一种错觉发，仿佛是这样的夏天眷，随时可能消失一般。她没有多想，便伸出手去，抬手拥抱住他。

    夏啾啾接了电话，听见江淮安的声音：“夏啾啾。”

    “所以啊，真正努力的结果，是你感受不到你的努力，但是全世界都知道你在努力。”

    夏啾啾抬眼看他，夏天眷看着窗外，目光有些茫然：“从小爸妈就说，让我努力，又同你说，让你别努力。我有时候就不明白，做人到底是要努力还是不努力，如果努力，又是什么感觉呢？”

    江淮安立刻拉着夏啾啾要出去，她抬起一只手拉住他，捂着头没有说话。江淮安知道她阻止的意思，也不敢再动，就扶着她坐在了后面的单人沙发上，守在她身边。

    江淮安……

    “别说了别说了，”夏元宝招呼着她：“你妈煮了汤圆，我说等你一起回来吃。跨年嘛，不骂你了，赶紧过来。”

    她看着他，眉目间仿佛是沾染着光，她说：“如果你努力一天，你会觉得哎呀好烦，如果你努力一个月，你会感觉内心平静，如果你努力一年，十年，你就会没有感觉。”

    夏天眷被这个理由说服了，想想也就忍了下来。

    夏啾啾点头：“爸你问这个干嘛啊？”

    “需要抗争的东西都是会累的。就像我一开始一直想要考北大，我奋斗，我挣扎，可结果呢？”

    她一瞬间有些茫然，江淮安还在？

    江淮安爱她吗？真的爱过她吗？

    “啾啾，回来。”

    她忍不住伸出手，抱住江淮安。

    他的手抚摸在她柔顺的头发上：“以后每一年新年，我都陪你一起倒计时，告诉你我爱你。我没能陪伴你的过去，可是未来你的每一年，我都会在，等到有一年，我们都老了，我先走在你前面的时候，我就可以告诉你了。”

    夏啾啾听着他说话，总觉得有一种时光似乎重叠在一起一样的错觉。

    任何影响他情绪的事儿，都不该在这个时候说。

    “行啊，”何琳琳欢喜道：“快上车！”

    江淮安有些茫然，抬头“啊？”了一声。

    夏啾啾还是不好意思回头，江淮安捧着她的手，高兴道：“等你法定结婚年龄，我们就结婚！”

    所谓用尽了所有勇气，就是说完之后，就再不能说第二遍。可是他不愿意放弃，于是就这么跪着，一句话都不说。

    于是她慢慢收起了自己内心那些纷杂的情绪，她深吸了一口气，握住江淮安的手道：“别想这么多，我们好好吃饭！”

    只是后来夏啾啾慢慢长大，吃的零食越来越多，汤圆似乎也不怎么好吃了，她不爱吃，这个跨年吃汤圆的习俗，也被越来越忙的夏元宝慢慢淡忘。今晚突然说要吃汤圆，夏啾啾不由得有些疑惑：“怎么就突然想着吃汤圆了？咱们不是有两年没吃了吗”

    “想你了呀。”

    听到这话，夏啾啾愣了愣。

    接着就开始准备校考，夏啾啾往北京去的时候，江淮安去送她，夏啾啾进入机场前，笑着同他开口：“我先去北京看看，倒比你先去了。”

    何琳琳问她，那要什么跨年仪式啊。

    “夏天眷，”她带着些酒气：“新年快乐，答应我，以后多努力好吗？”

    他的眼神有些过于柔和，仿佛是一个穿越时光过来的人，在看一个孩子一般。夏啾啾忍不住仰头看他：“你梦见了什么呀？”

    说着，她转过头去，看向落地天窗外的烟花，江淮安仍旧单膝跪在地上，垂下眼眸，一动不动。戒指在他手心，他却是没有第二次勇气，再去询问她。

    “啾啾啊，”夏元宝眼神温和：“爸爸看着你努力，就一直想帮你什么，可是读书这条路都是自己的，我也帮不了什么，只能是陪着你一起走了。不要推辞爸爸的好意，嗯？”

    “去吧，”江淮安拍了拍她的头：“我腿长，很快就追上了。”

    “找到你正确的方向，跟随你的内心，然后奋勇往前，这才是填满你灵魂的方式。”

    夏啾啾听出来，是江淮安，是上一个世界里，那个一直在陪伴她的江淮安！

    “啾啾，”江淮安拉着夏啾啾，担忧道：“你说句话，你现在怎么了？”

    其实本来也没有那么着急，可是也不知道怎么，他总觉得有什么在追逐他，催促他。某天走在路上看见钻石定制的店时，他突然就走不动了路。

    等何琳琳和夏元宝离开后，房间里就剩下了夏天眷。

    “谁说的？”

    何琳琳和夏元宝就笑，于是跨年吃汤圆，一吃好多年。

    艺考中的美术联考一共考三科，分别是色彩、素描、速写，每科一百分，150分合格。联考合格后，可在校考没有通过的情况下，再根据高考成绩报考省内相关学校。

    “我送你去医院。”

    “那你答应我，”她抱着江淮安的时候，就觉得自己仿佛真的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未来，你也要一直爱着我哦。”

    到家门口的时候，夏啾啾看着家里的灯还亮着，她心里就咯噔一下，和江淮安告别后，她提着裙子，小心翼翼推开门，一开门，就看见夏元宝带着何琳琳、夏天眷一起等在屋里。

    夏啾啾轻笑了声：“嗯。”

    江淮安：“……”

    她将手慢慢放到江淮安头上，江淮安微微一愣，听见她慢慢出声：“江淮安……”

    江淮安想了想，又纠正道：“哦对，你不是小老太婆，你是那种，已经嫁人的那种，小少妇！”

    江淮安垂下眼眸：“我昨晚上梦见自己和你在吃火锅，我就想你了，就特别想来和你一起，吃一顿火锅。”

    第一次相遇她那冒冒失失的样子，寻找一个虚无缥缈的江淮安，那时候他就觉得不对劲儿，可是他从来没有问过。她有很多秘密，他不想，也不必发问，她想说是她的事，她不想说，那也无可厚非。

    “高考后，我告诉你一个...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