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远越好。

    江春|水：“……”

    夏啾啾这个人在江春|水眼里，就是性子轻浮，而出身也不够体面。

    江淮安白天和夏啾啾学习，等晚上就送着夏啾啾回去，然后在那小巷子里，根据白天自习表现来确定，是能拉一拉手，还是有机会亲一口。

    她赶紧拽了件衣服给何琳琳，同她道：“这个好看，你去试试。”

    他的目光太炙热，灼得夏啾啾无法直视，她将头扭到一旁，小声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呀……这又是受什么刺|激了？”

    “夏啾啾，”江淮安听着这毫不犹豫的、没有丝毫犹疑的回答，他觉得有无数情绪涌上来，眼眶忍不住发热，哪怕明白这姑娘估计懵懵懂懂，什么都不明白，却还是忍不住道：“我喜欢你，真他妈喜欢你。”

    “装面子谁不会啊？”

    江春|水不置可否，夏啾啾震惊了：“江爷爷，您是活在偶像剧里吗？你以为，正常的，稍微有钱一点的人家，会想嫁给江淮安这种的？”

    “那他和你谈恋爱就不浪费时间了？”

    夏啾啾想了想，觉得江春|水的想法有点无聊，于是她劝说道：“爷爷，结婚这么遥远的事，您就不要在这个时候和江淮安说了，万一他去认真想了，打扰了他备考，那就浪费时间了。”

    可她还是让自己尽量镇定，她恭恭敬敬道：“江爷爷好，叔叔好，我是江淮安的朋友夏啾啾。”

    夏啾啾定了定心神，她向来人傻胆子大，在这样的气势下，第一个想法居然是，输人不输阵，面对现在的男友、未来的老公的家庭，我要hold住！

    “爷爷为什么这么想？”

    “会不会很累啊。”

    “如果是你的话，这份委屈，我愿意受。”

    “我们不是约好的吗？”

    出去之后，她有些忧愁，第一次见面就给江淮安爷爷气成这样，以后怎么办啊……

    “真的，实话讲，我喜欢江淮安之前不知道他家庭条件这么好，早知道他家庭条件这么好，我绝对离他要多远有多远。其实见了您之后我也有点担心，嫁给他到底是不是正确决定，我爸妈从小就叮嘱我，一定要找个比我们家穷的，这样我嫁过去才不受气，现在……也不知道江淮安以后会不会变心，对得起我这份牺牲。”

    “那他喜欢你吗？”

    何琳琳大概知道夏啾啾问的对象是谁，但她也没点头，就只是道：“妈妈相信你的眼光，你喜欢的男孩子，肯定是个不错的男人。一个不错的男人喜欢你，他会为你摆平他的家庭。如果他的家庭爱他，就像我们爱你，那我们最后总会屈服于你，只要你足够喜欢那个人。如果他的家庭不爱他，那么他也会为你拿出壮士扼腕的气魄，和那个不爱他的家庭一刀两断。”

    本来以为谈了恋爱，就会变的你侬我侬，但是江淮安有着超乎于常人的强大自制力，每天只要到了教室，江淮安就会迅速进入状态，甚至于在夏啾啾走神的时候，还能抬起笔来，敲一敲她的桌子，让她回过神来。

    “那你喜欢他吗？”何琳琳漫不经心问。夏啾啾毫不犹豫点头：“喜欢。”

    他艰难笑了笑：“她说得也是。”

    江春|水没有说话，他抿了抿唇，许久后，他终于道；“年轻人总是花言巧语说得好听。你敢保证自己真的会为她变得更好？”

    江淮安应了下来，也没多说。

    江春|水的意思，其实是想委婉提醒夏啾啾，江淮安现在年纪小，感情的事儿都当不得真。

    开口就这么劲爆，夏啾啾居然一时都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她呐呐出声：“嗯……是……”

    “夏啾啾。”

    “你不用思考这个问题，”何琳琳笑了笑：“如果一个男人不能把家里理干净来娶你，要么是他性格上优柔寡断有问题，要么是他不够喜欢你。你不用做这么苦恼的选择。”

    “虽然你家人很难缠，可是你也会处理好啊。”

    “那个……”听到这话，夏啾啾有些尴尬：“您是不是太多虑了……”

    “妈，知道了。”

    他看见她慢慢站起来，他毫不犹豫冲了过去，猛地抱紧了她，将头埋在她的颈间，沙哑着声音道：“你等着我啊。”

    她那样幸福的家庭，对于她而言，江家这样的家庭，当然是来受气。

    来之前江言就把夏啾啾的资料给过他，一个暴发户的女儿，从小娇惯长大，做得都是些不靠谱上不了体面的事儿。比如说之前一面之缘，这姑娘就把江淮安捡回了自己家。对于江淮安而言觉得这是温暖，是夏啾啾救她于水火，但在江春|水眼里，这件事对于江淮安是好事，可是他却是不太看得起这种随随便便就把男人捡回自己住所的女孩子的。

    “夏啾啾，”江春|水皱起眉头：“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我说的不是学习不学习，淮安什么性子我还是了解的，我对他很放心。我只是想同你说，你们两别走太近，你配不上他，谈恋爱可以，但结婚，你和你父母，想都不要想！”

    江淮安皱起眉头：“他们去找夏啾啾干嘛？”

    夏啾啾越听越红脸，江淮安不老实这个事儿，感觉全世界都知道一样。

    何琳琳手里已经挑了几件，就去试衣服了。她刚进去没多久，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人就出现在夏啾啾面前。

    课室里如今没有几个人了，就剩下杨薇还陪着他们。武邑走体育生的路子，而且对自己要求也不高，早就对文化课丧失了信心。而宋哲一心一意准备出国，也没有再来。课室里冷冷清清的，有时候夏啾啾也会觉得有些伤感。

    “说说你们怎么认识的吧，”江城想让自己尽量显得稳重一点，像一个威严的父亲一样一点：“我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有这个资格当我们江家的儿媳妇儿。”

    他骨子里对夏元宝这样的暴发户没什么好感，加上江言给的资料，他更是早早就已经对夏啾啾和她的家庭定了性。

    看着对面一脸一脸认真忧愁着的少女，江春|水慢慢反应过来，感情在她眼里嫁到江家是跳火坑呢？

    江春|水朝着她点了点头，应出一声：“嗯。”

    江城：“……”

    夏啾啾有些奇怪：“为什么会不等啊？”

    这老者身后站着一个男人，那男人看上去不到四十，穿着一件水蓝色的衬衣，带着眼镜，看上去颇为斯文。

    夏啾啾接到了江淮安的信息，就决定先不回家，她同何琳琳打个了外出报告，就到附近公园等着江淮安。

    按照他们现在的年龄算，他们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呢。还在准备高考，怎么就开始思考结婚了？

    夏啾啾找的那个人不是他，夏啾啾的理想型，也从来不是他。他贸贸然闯入她的世界，用自己所有奋力去握住她的手，可是那也从来是，他的一厢情愿。

    江春|水愣了愣，江淮安继续道：“她以为我很穷，所以想来帮助我。”

    说着，他挂了电话，关上书就往江家赶了过去。

    “好吧，”江淮安放开她，认真看着她：“我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你。”

    “这和我父母有什么关系？”

    江淮安实话实说，夏啾啾一想就明白了：“哦，这事儿啊？”

    这话直击江淮安心底那一点点不为人知的惶恐，他从来知道，这份感情其实是不公平的。他对夏啾啾的依赖，远比夏啾啾对他的依赖来得多的多。

    江淮安一路狂奔过去，就看见夏啾啾站在那里。

    夏啾啾有些无奈。何琳琳还是不放心，继续叮嘱：“那个江淮安，一看就不是个老实的，你们年轻人谈恋爱，你不要什么都随着他……”

    夏啾啾皱起眉头，江春|水冷笑了一声，没有多说。

    江春|水：“……”

    “我住的地方离学校近，每天来回省时间。”

    江淮安抿了抿唇：“行，我知道了。”

    这一刻江春|水甚至要承认，这个年仅十八岁的少年，似乎在某些方面，比自己还要豁达和成熟，至少他已经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用温和的方式，理智而冷静的谈判。

    听了这话，夏啾啾放下心来。上辈子，江淮安家里的事的确从来没有烦过她。她重重点头：“知道了！还是妈妈聪明。”

    可是他又不放心不见她，于是他还是问了夏啾啾所在的位置，往那里赶了过去。

    他想说些什么，可是多年的沉默让他失去了说出善意的话的能力，他就这么静静看着自己的儿子。江怀南看了江城一眼，他骤然发现自己的父亲两鬓已经带了白发，他心里有些发酸，抿了抿唇，喊出声道：“大哥。”

    于是她点了点头，给何琳琳留了个信，说自己遇到同学先出去一趟，随后便跟着那女人走了出去。

    夏啾啾有些犹豫，一面琢磨，一面去找何琳琳。何琳琳还在商场买衣服，看见夏啾啾无精打采的，她瞟了她一眼道：“怎么啦？谁给我们家大小姐气受啊。”

    江淮安每天都想着办法往夏啾啾那里奔，两个人几乎天天腻在一起，他们又回到了补课的课室，只是现在董老师也没有太多课给他们，于是干脆变成了自习室。江淮安看书，而夏啾啾早上画画，下午看书。

    他皱起眉头，有些虚弱道：“怎么，那小姑娘刚气完我，你就赶着回来气我了？非把我气死才行？”

    “这么累，”江淮安抱着她，手微微颤抖：“有没有想过，不想等了？”

    听到这话，江淮安犹豫了一下，他知道江春|水身体不好，不能受刺|激。于是他放软了语调：“爷爷找她是什么事儿？”

    夏啾啾叹了口气：“你看我，喜欢吃麻辣烫重庆火锅，对奢侈品其实也不敏感，我爸妈给我的钱都用不完，江家的给我就是一种负担了。而为了拿这份负担，我要付出什么呢？首先全世界都要觉得我高攀，包括你们江家人，你们没办法平等看待我，肯定要给我气受。你说我好吃好喝的大小姐，突然就变成了被人鄙视的对象，江爷爷，你觉得我脑子有坑吗？”

    夏啾啾也点头：“喜欢。”

    江淮安平静开口，江城噎了噎，最后却是什么都没说。一般江城不说话，江淮安就不说话，江城看着离江淮安的公寓越来越近，便找了话题道：“那姑娘是不是之前我见过的一个，叫夏什么的来着？”

    如果说以前还会遮遮掩掩不敢承认，在他和夏啾啾确定关系后，他就开始肆意妄为了。

    而且一想到江淮安那复杂的家庭状况，夏啾啾更头疼了。人家都说恋爱是两个人的事，结婚就是两个家庭的事，他家这个样子……

    夏啾啾目光往江言身上看了一眼，对于这个名字，她惯来警惕。

    “我哥说的是真的，”江怀南这次插口了：“这我知道，我们学校成绩最好最帅家里也挺不错好多女生喜欢那个沈随，听说就喜欢夏啾啾！而且还有好多人也喜欢夏啾啾，只是没有沈随优秀就不敢说了，也就我哥脸皮厚，虽然落人家沈随一大截，但是奋勇向前，绝不气馁，那一个叫越战越勇啊！”

    “没什么，就我觉得你们不合适，我去劝劝她。”

    何琳琳一面选衣服，一面和夏啾啾道：“啾啾啊，你这年纪还这么小，不要太沉迷于感情这种事情。虽然这日子是你开心就好，但是你千万别让自己吃亏呀……”

    双方互相打量着，片刻后，江春|水先开了口：“我听说，你和淮安正在交往。”

    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夏啾啾，可夏啾啾就未必了。

    他们的确不合适，从一开始，似乎就不合适。

    他从来不敢去正视这一点，因为他知道这世界从来没有绝对平等的感情，他有足够的时间，去培养夏啾啾对他的感情——如无意外。

    江淮安知道江春|水是一个重视做大过说的人，于是他直接道：“那么爷爷，我现在是学生，我就履行好我学生的职责。你们放我和她在一起，我只要在模考里有任何一次名次比我上一次模考低，我就和她分手。”

    “我们淮安有什么不好？”江春|水皱起眉头，夏啾啾摆摆手：“淮安好，江淮安可好了，就是江家不太好。”

    “我说你……”

    “夏小姐，我是江老爷的秘书，老爷想见您一面，不知现在方便吗？”

    江春|水没说话，好久后，他终于道：“如果你这样说，那你就去吧。只要有一次你成绩比上一次差，你们就分手。”

    “如果没有她，不会有今天的江淮安。”

    一瞬之间，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江春|水冷哼了一声，江淮安想了想，试探着道：“爷爷，你到底和夏啾啾说什么了？”

    甚至于，他理智的找到了问题的核心，在和他谈判，希望获得他想要的东西。

    迎着少女认真的眼神，江淮安愣了愣。

    江春|水听了这话，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夏啾啾皱着眉头，诚实点头：“是挺难缠的。”

    何琳琳笑了笑，她本来想问夏啾啾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但想了想，她还是没有问。

    他看着她，不由自主点了点头。夏啾啾甜甜笑开：“那就行了。人这辈子，哪里有这么多的一帆风顺？所以有问题，只要能解决，那就可以。而且退一步讲，江淮安，我认真想过了。”

    他气不打一处来，急促喘息着道：“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