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我依旧是杨薇，我可以靠我自己走到今天，你呢？”

    “可我拉一个已婚男人来顶包这事儿就够骂了，而且网友信吗？！”

    武邑愣了愣，等他反应过来杨薇的意思，他急促道：“不是，以前哲哥脾气是不好，但现在他改了，你可以试一试，再喜欢他一次……”

    “是网上的事情，”武纶迅速回答，“那件事不是我做的，我想来和你商量一下……”

    其实宋哲说得没错，他们婚姻的失败，她是需要负责的。而此时此刻宋哲的状态，她也是要负责的。

    “你问吧。”冷玫语气有些无奈，杨薇垂着眼眸，拨弄着眼前桌子上的笔，慢慢出声，“当初你过来接手我，是宋哲让你来的是吗？”

    如果她不去改变自己的生活状态，不去改变对宋哲的态度，始终把宋哲当成朋友或者亲人，那么宋哲永远都不可能断了对她的念头。

    杨薇转着笔，抬眼看了一眼屏幕上武邑公司里的人员资料，平静道：“你很清楚我对你家公司的熟悉程度有多高，别觉得我再吓唬你。武纶脑子不清醒，我信你比她清醒得多，如果她不道歉，再给我找麻烦，那我就得给你们家找麻烦。给你提个醒，”杨薇顿了顿，随后开口，“回去看看你二堂弟做的账，嗯？”

    杨薇神色平静，过了好久，她终于开口：“玫姐，你能不能和我说个实话。”

    武纶听到这话，皱起眉头。

    一看就知道——此人有钱。

    “我不想要一段时时刻刻会回忆起痛苦的感情，我不是一辈子一定要喜欢宋哲的，我会遇到更好的人。”

    这话让武纶脸色变了变，杨薇注视着她，嘴角带笑，她抬手撑着下巴，目光似乎是在扫视武纶：“而且，我说句实话，武小姐，你内心想什么真的太明显了，全都清清楚楚写在脸上，我根本就不要和你谈，我也知道你想说什么。在过去你看着我的时候，脸上写的都是：这女人怎么配得上宋哲哥哥。今天你看我的时候，脸上写的都是：我不能让她公布宋哲哥哥和她的婚姻。”

    “我不道歉又怎么样？”武纶嘲讽出声，“求我也求过了，你不答应，不答应那就算，反正你摆我这一遭，”武纶冷下脸来，“我记你一辈子，你给我等着。”

    “昨晚有人发了个帖子，”冷玫将自己打听出来的消息迅速整理出来，“说《玩转文字》有黑幕，宋总是你的金主，你插足了宋总和武纶的感情，所以宋总逼着武纶发了那个公告，用来给你铺路。”

    服务员给她添茶，之后便识趣退了下去，两个女人坐在房间里，许久不言，过了好久之后，武纶终于出声：“一开始我哥和我说你和他离婚了，我原本是不信的。”

    “我没有……”

    “我没有！”杨薇骤然出声，武纶不说话了，然而那眼睛里却是看透了一切一般，似笑非笑瞧着她。

    杨薇抬眼看她：“你怎么走到今天的，你忘了？”

    “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杨薇转头看向桌边的小镜子，镜子里是她精致秀雅的面容，那个女人少了过去的疏离，带了几分烟火气，她温和出声，“而是一个人若在火焰中被灼烧过，她看到火，就觉得疼。”

    杨薇没说话，她思考了一下武纶此刻来的意图，大概就是为了网上的事情。武家在南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和宋家合作极为密切，武纶又是家里最得宠的小女儿，所以这么多年来，杨薇纵然对她不满，也从来没有找过她麻烦。

    杨薇说完，等着武纶说话，武纶盯着杨薇，过了许久后，她干脆靠到椅子上，嘲讽开口：“你说得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宋总说，让我过来带你，尽我最大努力帮着你。”

    “对不起。”杨薇垂下眼眸，“我是该给你时间。”

    她跨步走出去，这时候外面下了小雨，她感觉自己有了一种出乎意料的冷静和清醒，她感觉这一场雨让她拥有了这几个月来最清醒的头脑。

    杨薇抬头看她，神色镇定：“喜欢到卑劣不堪。”

    “别担心宋家，”杨薇声音轻柔，“宋家的账我一直看着，干净得很。我对你们家没有什么意见，但我就介意一件事，我脾气好，可你们不能拿我当软柿子啊？”

    杨薇微微一愣，随后就听见对方出声道：“我是武纶。”

    杨薇说不出话来，她带带看着宋哲，宋哲深吸了一口气，笑起来道：“算了，不要说这么沉重的话题了，都去睡吧。你拿到冠军，这就很好了。别管过程了，反正都过去了对不对？”

    杨薇果断开口，她自然也知道这事不可能是武纶做的，武纶不至于蠢到这种程度，她刚做了和宋哲没有关系的澄清，如果又来搞这一出，一旦公布了当年宋哲是已婚男士，那她作为小三，可以说是星途尽毁。

    “如果她找我麻烦，就不要怪我找你们麻烦。”

    武邑没说话，杨薇听得出来，他在思考，他在犹豫她的话是在吓唬他，还是真的有着怎样的分量。

    宋哲顿了顿，片刻后，他笑起来，似乎是毫不介意道：“我怕你嫌无聊嘛，就多说点话。”

    她似乎是一夜未眠，精致的妆容也遮不住满眼血丝，杨薇愣了愣，随后问了句好，然后坐到了位置上。

    于是她不说话他来说，她躲着他他就搬到隔壁。

    听到这话，杨薇轻轻笑了：“武纶，我和你说件事。第一，被你爸打一巴掌这事儿不大，你别拿出来告诉我这是你为梦想经历了多大的苦难。第二，事儿是你犯的，我只是不愿意给你背锅，并不是我害你，你记恨我，是脑子有问题。第三，”杨薇抬眼看她，“你可以记我一辈子，我随时等着。但我觉得，明天，你就会来给我哭着道歉，你信吗？”

    “你不是该给我时间，”宋哲平静出声，“你是该给我结果。”

    她在意识到这件事的这一瞬间，很想给宋哲一个电话，很想和他说点什么。

    听着这话，杨薇轻笑出声：“当初我不来找你，就是因为我知道，我来找你，也没什么好聊。婚姻里，宋哲有对我忠诚的义务，可你没有，如果他和你真的有什么，违约的是他，我该找他，而不是找你。”

    她和武邑说不上熟悉，但是当初她帮着赵阳兰的时候，和武家生意往来得很频繁，她很熟悉武家在竞价时候的策略，想了片刻后，她估算了一份报价表，从邮箱里发送给了武邑。

    杨薇没说话，她目光落在他提的打包盒上，睫毛微颤着，小声道：“谢谢。”

    “我不信。”武纶笑眯眯道，“咱们还不够知根知底吗？你能把我怎么样？”

    杨薇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就放开手，转身离开，似是被人追赶一般，仓皇逃离。

    冷玫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其实，你和宋总的关系，我是知道的。”

    杨薇仔仔细细打量着他，她发现宋哲真是有一副好皮囊，眉眼精致得看不出半分缺陷，就算提个塑料袋，也遮掩不了他身上自带那股子贵气。

    武邑明白了杨薇的意思，他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你放心，我明天带小纶来道歉，年底之前我会把她送出国去深造，等她脑子清醒了，我再让她回来。”

    杨薇抬眼看她，控制住自己所有情绪，冷静道：“你别再猜我在想什么，先想想自己吧。”

    “凭你？”武纶嘲讽开口，“要不是有哲哥，你当你真的能红？说实话，你知道我看不起你什么吗？”

    武纶果断出声，杨薇抬眼看她，两个女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武纶认真道：“当年就算你在意，你也不可能来找我。你知道赵阿姨为什么最后要逼着哲哥娶你？就是因为你这个脾气，”武纶嗤笑出声，“像个正室。”

    “我们会直接公布你和宋总过去的真实关系，”冷玫有些犹豫，“你介意吗？”

    他如今唯一害怕的一件事，也不过就是，这个人离他越来越远。

    “需要吗？”

    杨薇躺在床上时，整夜都睡不着。

    “我们好像从来没有好好谈过，”武纶静静看着杨薇，“你不想和我谈谈吗？”

    她拼命跑，他努力追。

    “宋哲介意吗？”

    “行了，”杨薇站起身来，“话说到这里就行了。”

    冷玫犹豫了片刻，终于开口：“是。”

    她抬手按在自己胸口，她用了所有理智去突破那种来自于本能的防护，然后意识到——在宋哲最幼稚、最愤怒的时候，他贬低着她的职业，羞辱着她的选择，却仍旧在实际行动里，给了她最好的铺垫。

    “你让我死心，”他神色里带了几分偏执，“或者让我死。”

    这话让杨薇脸色瞬间苍白起来，武纶笑着直起身：“你以前就是这样，难道不明白现在哲哥也是这样？当年你不说喜欢他，却一直喜欢他。现在你说着不喜欢他，却尽干些留住他的事儿。你要是真的想要断，那就该断干净，否则一切都是你安慰自己的借口，你在找个机会，继续留在他身边。你在找着借口，让他继续留在你身边。”

    “武纶，”杨薇喝了口茶，神色平静，“我建议你给我道歉。”

    这样的目光让杨薇莫名冷静，冷静得连先前那份悸动都被冰冻了，她仿佛一瞬间回到了过去的时光，只是这一次面对武纶的，不是过去那个杨薇，她平静听着武纶给她道歉：“如果我的态度让你觉得不舒服，我先说声抱歉。但你知道我没有恶意，我就一直是这个性格，你也知道。”

    说完，她起身到了门前，她开了门，看见宋哲站在门口，手里提了个盒子，他看上去有些高兴，献宝一样把袋子提高，同她道：“我想你今天不会出门了，怕你点外卖，特意给你跑去东街买了你最喜欢吃的生煎包和鲍汁饭，我陪你吃了，我就回公司去。”

    “所以，是你来请我帮忙，”杨薇眼中饶有趣味，“你还敢用这个口吻和我说话？”

    房间里只剩下杨薇的时候，她静静做了一会儿，她有些回不过神来，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在房间里无限扩大。

    “我能不能，”武纶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终于还是开口，“能不能找你谈谈？”

    这话让杨薇心里猛地震了一下，她看着宋哲的眼里全是震惊，宋哲看着她的目光，眼中带着无奈：“你看，你始终在乎我，你放不开我。我知道，我清楚知道你留给我这一点光，所以我死死抓着放不了手。”

    不仅仅是因为太喜欢了，还因为这十三年里，总有那么一瞬间，在她要放手的时候，他会用某一个行为告诉她——别走。

    她永远无法忘怀于她婚后那两年的忍耐和痛苦，他的傲慢，他的打击，他的冷漠……而跟随他而来的，整个圈子的疏离和无视，都让她惶恐不安。

    说着，他往前面探了探：“你试试，热乎着呢。”

    说着话时，门外传来了门铃声，杨薇叹了口气，同武邑道：“就这样吧，我先挂了。”

    没了片刻，武邑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杨薇没说话，武邑深吸了一口气，他很少和杨薇这么聊天，但这一次他却决定当一个说客，他继续道：“他是真的喜欢你，你和他好好过吧，毕竟已经在一起这么多年了，这样放手，真的太可惜了。哲哥的改变，我们都看着，他从来没这么和人低过头，真的太不容易了。”

    杨薇的手贴在茶杯上，温暖从茶杯边缘传递到她手上，让她觉得舒服又平静：“如果我在意你的想法，当初我就会来找你。现在我都和他离婚了，更不会在意。”

    杨薇没说话，她喝了口茶，武纶站起身来，坐在杨薇对面，她打量着她，好久后，接着道：“我觉得你会缠他一辈子。”

    她不可能回头，所以她对宋哲的感情是什么，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是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