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sp;宋哲叫住她：“站住。”

    杨薇没说话，过了片刻，她慢慢道：“你要解约就解约，违约金付了就可以，不要说这么多。”

    “可是为什么呢？”

    直播平台污名在外，她一个女主播，一旦有任何差池都会被人无限放大，加上她希望别人关注的是她的能力，所以她的确是希望能够无限降低她的性别和长相所带来的影响。

    她匆匆往大米娱乐赶过去，刚从电梯里冲出来，就看见宋哲从另一边电梯走出来。

    她可以原谅他嘴贱伤人，却疲惫于他的内心，永远无法低头看一看别人要的到底是什么。

    要么就好好在宋哲手下当主播，要么背上违约金背井离乡。

    这是他第一次同她说真心话——他想为她好，这是真的。

    宋哲愣了愣，而后他听着她问：“你觉得那些明星不入流吗？你觉得那些网络小说不上台面吗？你觉得那些口水歌降低了格调吗？宋哲，你是不是觉得人生来就该分成三六九等，一个高贵的人，她应该生来自律，看小说就看名著，听歌就听古典乐，艺术家和草根有天壤之别，除了你们规定的其他的都是垃圾。”

    杨薇愣了愣，宋哲扭过头去，开始给高林重新发信息，接着道：“你不能化妆，不准穿暴露的衣服，简单讲，你不能把你本身外貌作为吸引流量的资本，如果你能在这个基础上，年终时拿到猫猫平台一姐的位置，”宋哲抬眼看她，认真道，“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干涉你。日后只要你愿意，宋家资源都会竭力为你服务。”

    这令他有些难受，心脏像是被人攥在手里，死死捏着，捏得有些发疼。

    杨薇没搭理他，继续往前面走，于是宋哲知道了她的意思，皱着眉头道：“你等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宋哲领着她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然后把所有人都叫了出去，杨薇坐在他对面，双腿45独角斜放，挺直腰背，上看去优雅从容。

    她微笑着转身，温和道：“好啊。”

    如果宋哲不主动解约，也不违约，而是由她主动解约，那违约金就由她负担了。

    “杨薇，”宋哲声音沉了沉，“我是为你好。”

    说着，他抬眼看向杨薇：“但是，主播除外，娱乐圈也别进。”

    “只要你好好当老板，我希望合作愉快。”

    “你也可以选择拒绝，”宋哲平静开口，“但你不是这么冲动的人，婚姻也好，感情也好，都不会成为影响你人生重大决定的事，你会想好利弊，我不会和你解约，这一点你可以放心，但也请你遵守公司规定配合我们。”

    她失去了和他争执的欲望，转过头去，平静道：“我只是觉得，我可以因为我不喜欢放弃一件事，但不应该是因为别人觉得我做这件事不好，就放弃这件事。”

    这话说完之后，办公室里安静下去，杨薇喝完最后一口茶，起身道：“你把解约通知书给我，钱也一起打到账上……”

    宋哲说的其实没错，杨薇很清楚知道他的意思，她本来也是这个打算。

    其实他说的话是真的。

    她抿了口茶，没有出声，宋哲愤怒道：“你当个主播当个戏子是图个什么？你努力这么多年，学这么多东西，就是来做这些的吗？你看看那些进你主播间的人，是来听你说笑话的吗？是来关注你的内在才华的吗？要不是你长这么张脸，你真以为有谁愿意搭理你？！”

    杨薇平静道：“这世上所有的作品都是精神娱乐——当然，纯粹刺|激感官的某些作品除外。但是，如果不是刺|激人类本能，而是以任何调动精神而存在的娱乐方式，那都是人类文明的演变。这世上是所有人因为生存环境的不同，而产生了不同的审美趣味，我们可以说，更高级的作品的确可以启发我们更深度的思考，对于社会科学乃至文明有更深刻的价值，但是在此之下其他所有作品，有任何区别吗？”

    “那你就这么自甘堕落？！”宋哲骤然提声，杨薇静静看着他。她对他的脾气太过清楚，最初好声好气讲话已经是给足了她面子，对于她的“忤逆”这样发火的态度，才是他宋大少该有的模样。

    她捏了捏手中的文件夹，深吸一口气。其实今天她反而放松了些，因为她看出来宋哲病着，所谓趁你病要你命，这个时候宋哲来找她谈判，那就是给了她先天优势。

    杨薇听到这话，点了点头，慢慢道：“既然宋总这么说，我就不客气了。”

    杨薇冷静陈述：“他们服务于不同的情景、不同的人，但是带来的精神愉悦却是相近的，我为这个职业感觉骄傲。甚至于，我对于只活在你们的世界里，享受所谓的高雅，却无法共情于其他阶层、无法理解这个广阔的世界的‘精英’感觉鄙夷，你们的狭隘和无知，令我觉得匪夷所思。”

    “杨薇，”他干涩出声，“我不明白。”

    杨薇动作顿了顿，宋哲靠在椅子靠背上，直接道：“你的直播视频我都看了，你爱怎么坐怎么坐，没必要。”

    但是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宋哲要帮她？

    “宋哲，”杨薇看着宋哲发信息让高林给他拿解约合同，她静静瞧着，慢慢道，“我们不要把对方互相逼入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