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惧搭桥

是派了人在二门等唐楼的，就怕自己起先威胁她的话，要把暗香和华安的事情在唐楼面前捅出。

    如今玉熙堂已经开始修缮，唐楼在府里便暂时住在内书房。

    “姑娘用得着这般如临大敌么，不管怎么说刘妈妈也不过是个下人。”暮雨一边伺候着楚涟漪换上小厮的衣服一边问。

    直到紫彤将姜茶捧来，唐楼才轻轻将楚涟漪的肩撑起，将姜茶递给楚涟漪，楚涟漪捧住那温暖暖的茶盏，却怎么也无法抑制身上的颤抖，手哆哆嗦嗦，将那姜茶洒了不少。

    “你先下去吧，紫彤带杏丫去好好安歇，今日真是累了她了。等会儿江太医给王妃看了病之后，让他再给杏丫看看。”唐楼安置了杏丫，又等得江太医来了，领他到内室给楚涟漪把了脉开了方子，又让秀彤亲自熬了药，自己一勺一勺喂了楚涟漪，这才脱了衣裳，靠着楚涟漪躺下。

    唐楼从背后轻轻搂住楚涟漪，埋头嗅了嗅她的发香，又将楚涟漪搂得紧了些，见她在梦中开始挣扎，这才稍稍放松了些，伴着楚涟漪沉沉睡去。

    实在等得久了，楚涟漪的双腿都冻得没有知觉了，脑子里什么也想不了，只想着那烤红薯转啊转的，险些流出口水来。果然是保暖才能思淫欲，如今楚涟漪的脑子那些什么情啊爱啊，自尊啊自爱啊之类的统统败了下风，只想能有个火炉子烤着红薯那便是天下至美了。

    楚涟漪在山上虽听不见她们说了些什么，却看见暮雨领着几个小丫头完全不是刘妈妈的对手，反而被几个婆子推搡了几下，差点儿没跌倒。

    这一番举动仿似催眠曲似地动摇了楚涟漪的意志。她这两日本来就沾染了病气，今日又冻了一日，又冷又怕早耗尽了心力，此刻浑身暖洋洋的一个不注意便沉入了梦乡。

    楚涟漪也不知道刘妈妈要做什么，只看见她身后的几个婆子五大三粗，腰比水桶还圆滚，一进院子就仿佛门神似地把持了牡丹园进出的北门和南门，如此一来便是苍蝇也飞不出牡丹园了。

    一如内书房，热气便直扑楚涟漪的脸上，她只觉得满脸满眼的水汽，连着打了七、八个喷嚏。

    楚涟漪摇摇头，她实在不放心刘妈妈，以她的了解，刘妈妈绝不是那种任人宰割的性子，反而是宰割人的性子。

    杏丫立刻应声去了，好半晌才摸回泛雪亭，“我在背后听丫头们议论说，暗香姐姐得了肺病，刘妈妈怕她传给了牡丹园的人，这是请了太妃的意思，将牡丹园隔离开，等请过大夫看好了，才放牡丹园的人出去。”

    唐楼接过那茶盏，扶着楚涟漪的后脑勺，小心翼翼地给她喂了。暖茶入胃，楚涟漪这才算是捡回了一丝正常。

    不过三盏茶的功夫，刘妈妈便去而复返，带着一大群婆子丫头往牡丹园气势汹汹地走来。

    于是楚涟漪领着杏丫，趁黑从院子里沿着夹道偷偷摸到了前院，十分狼狈地藏在王府进门第一重院子开向夹道的那道门下避风。偶尔遇到巡逻的家丁，只要躲法得宜，也能避过去，只是好几次都险些被人发现。

    “姑娘，这天气太冷了，要不咱们还是先找个僻静的屋子待会儿吧。”杏丫有些担心楚涟漪。

    以前读明清小说里看恶奴欺主的戏码时，楚涟漪还曾怀疑过真实性，如今刘妈妈却给她上了真实的一课。

    楚涟漪生生被刘妈妈吓出一身冷汗来。随即又想着如果唐楼对自己真的是毫无情义，那这禹王府她便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而楚涟漪如今想起来，她所唯一能仰仗的便是唐楼的偏心与那微微的情意了。

    唐楼一愣，可这声音明显就是楚涟漪的，他挥退随从，借着昏暗的灯火看了看，果然是她，又见楚涟漪一身小厮的打扮，唐楼赶紧拉了楚涟漪到一旁，“你怎么在这儿？”

    楚涟漪怀里揣着手炉，跺着脚取暖，在牡丹园外不远处山丘上的泛雪亭里俯瞰牡丹园的动静。

    “你去悄悄打听打听，究竟是怎么回事。”楚涟漪之所以带杏丫出来，也是因为杏丫的消息一贯最为灵通。

    “奴婢知道了。”暮雨点点头。

    唐楼见楚涟漪沉沉睡去，这才轻手轻脚地将她抱起来放到东暖阁内的床上，又不假他人之手，替楚涟漪脱了鞋与外裳，为她寻了个好姿势，这才放下心走出来。

    “有王爷的消息吗？”楚涟漪轻声问。

    刘妈妈不说话，只冷冷一笑，行了礼辞了出去。

    楚涟漪并不想走到如今这一步，她曾很用力地抗拒，可最终也免不了她终究要为了俗世的种种而将违背她感情的选择，终究理智还是要占据上风的。

    唐楼简直有些受宠若惊地呆看着楚涟漪的主动，半晌他的手才找到感觉，有些僵硬又欣喜地轻轻在楚涟漪的背上来回安抚，“好了，好了，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回来晚了。”唐楼在楚涟漪的耳畔低声呢喃。

    “只希望是我多疑了。”楚涟漪的性子素来多疑，凡事总往坏处想三分，这般才觉得最后自己不至于被动，“我嘱咐你的事情你知道了吧，只管大胆做，但不要牵扯了暗香，让回雪、流风去看着她。”

    可惜唐楼哪能知道楚涟漪的心思，只觉得她悲从心生，惧从内出，可楚涟漪不吭声，唐楼又不敢问她的伤心处，只柔柔地抚摸着她的背脊，安慰她。

    “不，咱们去西角门等王爷。”唐楼如果晚归向来都是走西角门，再看这几日他的行踪，夜夜都是应酬晚归的，所以楚涟漪只好去赌一把。

    楚涟漪冻得嘴唇哆嗦，好容易喊了声“王爷”后，再讲话只觉得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