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怎么你还在练字?”
董氏伺候了笔墨,铺开纸张,又用青玉纸镇压好,才将笔递给唐楼。
太妃的喜怒如此好琢磨,岂不是乐事?楚涟漪心想,如果换了是自己不喜欢自己的儿媳妇,定然是不会像太妃这般棱角分明的,表面的文章还是会做的,总不好让儿子难看。可是太妃偏偏不,由此可想太妃的心思只怕是有些单纯的,这样的人以后反而好处。
董氏听了翠箩的话,羞得头都要埋到胸脯里去了。
翠箩快嘴地笑道:“这茶是半年前王爷赏的大红袍,姨娘自己哪舍不得喝,都留着等王爷呢。”
再说楚涟漪这边,到了小日子的第四日上头,才算清爽了些,梳妆整理后依旧去三秀庭院请安。
虽然在吃饭的位置上显露了不喜,可太妃是绝不肯自降身份给楚涟漪立那些“阴损”的规矩的,也不会动不动就让媳妇跪着、蹲着半日不起的,或者半日不接茶水晾着儿媳妇双手一直悬空的。
董氏身体的温热,又让唐楼不自觉想起山川风雨阁密室里的风情来,那时候,虽然楚涟漪笑起来含讽带刺,拒绝起来娇嗔含怒,可只让你觉得她活生生就在你面前,仿佛粉团一般惹人火起,你恨不能与她叠成一处,揉成一团。
“王爷。”董氏见唐楼楞得久了,脸色忽而一红,忽而一白,最后转成惨青,不由担心了起来,这才出声呼唤。
一想到曲子,唐楼又不由自主地想起让他又恨又恼的楚涟漪来。她的声音无疑极美的,在月夜下唱起来,空灵高寂,把人的心揪得死死的。
前几日她还可以说,主母身子不方便的时候,由小妾伺候王爷,这也是极寻常的事,可如今楚涟漪身子“很方便”了也不见王爷回来,王嬷嬷也着急了。
唐楼忆起楚涟漪装病,他夜探楚府本想探病的那夜。那一夜他本来是想找她问个清楚明白,如若她心里真的有了他人,他定然想尽办法成全她。可就是听了那歌,唐楼就退缩了,他如何能忍受她嫁给其他的男人。这是他恨不得缩小了,藏在掌心,含在嘴里不被人瞧去的宝贝,他怎么甘心。
待唐楼回过神来,看董氏痴迷的眼神,只微微一笑。这两人虽是夫妻,可话语素来少,唐楼与董氏也谈不到一块儿,拿眼扫了一下屋当中的桌子,上面置着笔墨纸砚,还有几张董氏练字的作品。
唐楼轻轻啜了一口,“这茶?”
“奴婢写得不好。”董氏有些羞怯自卑地低头。
唐楼点点头,走入内房,董氏亲自提了他平日在屋内行走爱穿的布鞋给他换上,净了手又亲自绞了帕子,“王爷擦擦脸吧。”
这大红袍是茶民冒着生命危险在山顶采的,一年里就是全国上下也不过产四、五斤,都上了贡,唐楼从宫里得了半斤,给了董氏一两,没想到她这儿现在还有。
唐楼再顾不得自己的决心,拉了拉袍子,急急就往玉熙堂去了。
董氏自然是不懂的,在她看来这有张狂风格的草书俨然就是鬼画桃符,可哪里敢说这话,只温柔地笑着,掏出手绢为唐楼擦了擦额际的汗。
那时候,唐楼刚打败女真,着急回师京都。对董氏并没有太多时间去关注,过几日不曾想,伺候的侍女来禀,董氏从知道她哥哥的死讯后就不吃不喝,唐楼深觉愧对董副将,亲自去董氏的榻边劝慰。
却说唐楼下了决心,不想学自己的父亲,又要为楚涟漪推波助澜,所以这十来日都宿在绛云阁,不仅玉熙堂不去,就是去三秀庭院也是错开了楚涟漪。
那时候先皇身体日渐不支,如果不是为了能早日回朝助新皇一臂之力,如果不是为了能早点儿回去看那个让自己魂萦梦牵的人,他也不会下令急行军,强渡河,为鼓励士气,声先士卒,冒险绕近路援锦,那样董副将就不会为自己挡了那箭矢而死。
想起少年时的妻子与朋友,唐楼有些思念,想着如果华姐还在该多好。她如同董氏一般温柔,她与自己红袖添香,煮酒泼茶,是那样的惬意。而且华姐还会哼很好听的曲子哄他入睡。
说起赵体,唐楼就想起楚涟漪来,她写得一手婉转妩媚又不失风骨的赵体,那一日,她那样笑嗤自己,一边用手拉着被子,还能一边写出那样促狭的词来,那一日楚涟漪脖颈间散发着的玫瑰香,唐楼至今还记得。
如此,唐楼也知道自己不得不纳了董氏为妾。
一气呵成了一副草书。
唐楼初时还有些迷茫地从那过去的温柔写意里出来,后来定定看了看董氏,才忆起她说的话,“噢,练练吧。”
翠箩沏了热茶端上来,董氏亲自递到唐楼的手里。
华姐长唐楼三岁,是他的第一任妻子。
唐楼看了看董氏,知道她不懂,但她袖口里冒出的微微暖香,又让唐楼觉得她温柔之极,眼前忽然出现了另一个人的容颜。
只是他不知道那时是因为他纳了董氏,还是因为楚涟漪是倾慕了其他人。
第二日就再不见唐楼来三秀堂用饭,只说是公务忙,太妃也无话,如此楚涟漪又得了“荣幸”能与太妃一同用饭,虽然是自欺欺人,但是不用享受那样“特殊”的待遇,楚涟漪还是很高兴的,深觉得唐楼以后永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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