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再后来，身体本来健健康康的媛昭仪忽然就暴毙了。

    定熙帝的背僵了僵，半晌才转过身，又半晌，才抬起手，轻轻抚了抚亭幽的背。

    亭幽站起身，将眼泪抹了干净，手指搁到颈部，还是忍不住有些颤，想要解开自己的衣服。

    “不必虚情假意，不就是想替敬国安求情么，只要伺候得朕高兴了，朕可以考虑。”定熙帝背负着手，俯视着亭幽，“都说敬家会调|教女儿，你该庆幸朕还没玩腻。”

    亭幽有些无措地站起身，本来心底做好了无数的准备，但定熙帝一跨进门来，亭幽就觉得呼吸开始困难，整个屋子仿佛都被他的身影笼罩着，本来就狭窄的空间更是容不下人了。

    碧玉冠、青竹袍、人仿似瘦了些，翠翠翡石，郁郁青山，郎艳独绝，真真是好风采，好气势。

    “以前是臣妾不懂事，总是使小性儿气皇上，可那也是臣妾妒忌的原因。”亭幽的最后一句仿佛在急急解释，总是要表明自己那般是为着爱慕皇帝陛下，“以后臣妾再不敢了，皇上能原谅臣妾么？”

    平日里不是多惦记那位的么，睹物思人，东书房的画卷，内殿那位主子不知何时落下的一对耳坠，哪日不要摩挲个半晌。

    定熙帝斜乜着眼睛，看了看王九福的头顶，他这样子是需要舞姬来助兴的么，这王九福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心底泛起的恶心再也忍不住，亭幽忍不住退后身子，干呕了出来，可一下就察觉了自己的举动有多错误，亭幽飞快地想再含住，却被定熙帝一脚踢在胸口，喷出一口热血来。

    定熙帝静了一下，“突”地一声将木盒子打开，大笑了出来，“瞧瞧，瞧瞧，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就是求饶求情，还这么矫情，以为朕是非她不可了？可笑，可笑，真可笑。”定熙帝一边笑，一边往床边走去。

    亭幽的身子忍不住颤了颤，害怕地往后靠了靠。

    定熙帝的声音也同时从头顶传来，“不想伺候就滚。”

    亭幽大惊失色，若真就这般了了，她何苦做那许多表面功夫，历史好似总在重演，上一次是为了弄筝，这一次又是为了父亲，可既然下定了决心，自然再容不得“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的思想。

    原谅吧，原谅吧，既然能原谅自己，自然也就不会一边儿临幸着女儿，一边杀人老爹了。

    “皇上可要召花月楼的舞姬来助酒性？”王九福躬着腰，不敢抬头。

    当然贤德妃的位置还是稳固的。皇上替大皇子选了一个毫无根基的岳父，封大皇子为安郡王，出宫开府。

    定熙帝的声音冷冷传来，亭幽抬起头就望入了定熙帝满眼的讽刺和厌恶里。

    一年多没见，亭幽觉得定熙帝陌生得跟仿佛十年没见一般，以前他虽然冷淡，又爱讽刺人，但周遭的气势并不如今日这般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让人难以靠近。

    那物件已经忍不住想跳出来了，亭幽颤巍巍的握住，低下头。

    亭幽胸口火烧火辣的疼，捂着胸口抬起头时，定熙帝已经穿好了衣服。

    亭幽还在沉思，但定熙帝的耐性显然不怎么好，静默不到片刻，便霍然起身，欲往外走。

    亭幽收回手，看了看自己的手，好像的确粗糙了许多，再不是宫里那位细皮嫩肉的娘娘了。心底泛起的感觉，亭幽无心去品评，勉强压了下去，乖顺地走到定熙帝跟前。

    然后贤德妃于氏家里出了件大事，于老爷致仕回乡，遭遇山贼，同于夫人都没幸免，最后查出是内贼干的，于家被清洗得干干净净。

    那时亭幽自然是不理会的，同样的举动，那时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堪，也或者只当是一种趣味，不过因着不喜欢定熙帝当时得意的模样，亭幽从来没许过。

    王九福的心思飞快地转着，脑子比任何时候都清明。

    王九福本来还纳闷儿，至晚上,见定熙帝在内殿喝闷酒,才明白过来,其实也不算明白，不明白为何敬贵妃主动认错儿，这位主子爷还是满脸的阴郁。

    两个人像极近，又似极远。

    “怎么伺候朕才高兴，你不知道么？”定熙帝看了看亭幽，又低头往自己的腿间瞧了瞧。

    定熙帝还在一杯酒一杯酒地往肚子里灌，佐酒小菜丝毫没动，王九福担心再这么下去，定熙帝该伤着身子了，但又不敢上前去劝。

    王九福应了一声，心里却“哎哟”了一下，又是大半夜地出宫，真是要了命了。

    敬贵妃出宫，定熙帝重装花月楼，好像都是从那时开始的。

    定熙帝既然将话挑明了，亭幽若再不识相，就是自寻绝路了。怎么伺候自然是知道的，也确实被□过，只是亭幽从没想过会用上。

    “王九福，你说朕要不要原谅她？”定熙帝打着酒嗝问道。

    相比起亭幽的无措，定熙帝就镇定大方多了，摆了摆下袍，将手里的木盒子放在屋里唯一的桌子上，在旁边亭幽擦得很干净的木椅上坐了下来。

    定熙帝的手僵了僵，收了回去。

    一个“玩”字将亭幽脸上好容易养出来的血色击退得干干净净。

    盒子里的东西没什么出奇,是当初亭幽绞发明志最后被圆觉退回的那绺断发。

    再然后，生了五皇子的昭妃得晋淑妃位，摄六宫事。

    亭幽从后面抱住定熙帝的腰，贴了上去，说不出话来，眼泪一颗颗往外滴。

    亭幽赶紧站起身。

    可定熙帝也知道，这是王九福逗着自己讲话呐，这么些人里也就这么一个人还算懂得点儿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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