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后劲儿，上一会楚寔站着不动，季泠自己就打得蔫儿了。这回可好，一个追着打，一个紧着闪，一来一去，什么时候成了楚寔压在她身上了，季泠都没意识到。

    季泠羞恼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只瞪着楚寔，恨不能将他瞪出个窟窿来。

    季泠虽然没着声，却也用眼神示意长歌出去另外取了一套衣裳来。上身是一件秋水澄的团花短袄，下头配了一条霜白裙襕绣如意百合的百褶裙。

    好在楚寔的速度不慢，他收笔后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在季泠唇上又偷了一个香，恼得季泠不知如何是好，她觉得自己已经听得身后长歌的窃笑了。

    于是季泠洗脸梳头，再抹了护肤的雪花膏，见眼下微青，自然还得上点儿粉，至于额头的花钿就不打算画了。

    若是寻常人被人这么瞪着，又自知有愧，早就该瞥开眼了，可楚寔倒好，也那么回视着季泠，两人却不像是彼此瞪视，在外人眼里就成了含情脉脉的对视了。

    “表哥，此行十分艰难么？”季泠问。

    季泠无言地等着楚寔说下文。

    楚寔点点头。

    季泠自然不肯相信楚寔的话，气呼呼地红着脸看着他。

    呼风唤雨什么的，自然是以讹传讹。然楚寔看着季泠眼底的担忧，却没反驳她，脸上反而带出了更多的愁色。

    季泠的身材的确高挑，这衣裳做得又合体，那袄子刚好短在腰际，显得小蛮腰细如杨柳。此外季泠在腰上又缠了一条两指宽的白银链子，那链子的白却和裙子的白几乎一样了。

    季泠正兀自懊恼着，却感觉身后的楚寔有了动静儿，她的心立即又提了起来，却是楚寔起床去了净室，好半晌之后才回来。

    “哪有那么夸张了。”季泠道，可心里却也是臭美的。

    到晚上楚寔回来，季泠道：“表哥，做什么让南安带那么多侍卫护卫我呀，我就是随便出个门，并用不着那样的排场。”

    楚寔却是一点儿也没有惭愧地道：“实在是夜里太冷了，我怕你冷着。”

    楚寔闻言脸上浮现了一丝郁色，季泠见了也难过。

    好在楚寔居然还没醒, 季泠赶紧放松自己，然后缓缓地往后挪动，直到挪到自己那边，才又开始装睡。

    季泠自然也不会硬闯，只能怏怏回府。

    楚寔去已经提起了笔，蘸了点儿胭脂坐到了季泠对面，然后一只手微微抬起了季泠的下巴。“画了花钿，人的气色显得更好些。你本就质弱，生得一副好欺负的模样，额间画一画，气势也能起来一些。”其实气势倒不见得，却是妩媚能增添三分。

    在楚寔的叹息中，季泠就格外地温顺了，压根儿就忘记了挣扎，只能靠在他胸口。

    季泠顿时羞红了脸，“那为何我们还要办菊花宴？”所费虽然不多，却也不小。其实不止这些，季泠还可以问，为何我们这些官宦人家还能衣锦着绣。

    自然个鬼，季泠心里嘀咕，却不能再跟楚寔纠缠了，否则最后倒霉的又是自己。

    楚寔还有些晕着呢，“这可是冤枉。”

    出门时季泠的阵仗更是大，车架边上的侍卫就有二十人，很少有官眷出行这般大阵仗的，她坐在马车里脸都烧得慌。

    季泠哪儿想过楚寔私底下居然是这样的人啊，她的绣拳已经打了过去，实在是说不赢楚寔了，“你这个臭无赖。”

    但季泠则觉得自己更像是蜘蛛网上挣脱不得的飞蛾。

    季泠的心都跳到嘴巴里了，静静地等着楚寔说话, 谁知楚寔只是不经意地挪开手, 什么也没说。

    “只要人愿意去做，就会有。”楚寔伸出手臂一揽将季泠揽入怀中。

    楚寔无辜地道：“我却也是睡着了，都是无意识的。”

    可楚寔却走到了季泠跟前，“我替夫人描花钿赔罪如何？”

    “怎么这么看着我？”楚寔回望着季泠。

    季泠睡得迷迷糊糊的，早晨醒过来发现自己居然又在楚寔的怀里，自然是勃然大怒，“你，你居然又扯我的被子。”

    很自然地楚寔低下头了。

    楚寔道：“瑶民凶狠，而咱们的军队疏远操练，吃空饷的又多，瞧着人多，其实真正能上战场的却只有五成不到，两边对阵恐怕败多赢少，且朝廷还派了个什么都不懂的监军来指手画脚……”

    这誓发得可甚是毒呢，然则季泠却没有感觉，只觉得楚寔无赖。“真是想不到，表哥你，你居然是个无赖。”季泠骂人，翻来覆去也就“无赖”二字了。

    “天子无道，任由宦官专权，自己却窝在后宫寻欢作乐，还四处派各路矿监、路监大量盘剥收税，百姓自然苦不堪言。”楚寔道。

    最后还是季泠自己受不住地先撇开了头。

    靠得这么近，楚寔的眼睛又一直端详自己，季泠的脸不争气地又红了起来，连呼吸都屏住了。

    楚寔道：“那可不是给你摆排场的。”

    楚寔笑了笑，“没事的，这快冬天了, 别看此地在京师南边儿，可到了冬日里照样冻得人发抖。”

    季泠明显地感觉有人在扯自己的被子，这除了楚寔还有谁。眼看着自己的被子就要全部离开自己身体了，季泠大力地一把将被子拖了回来，她还没开口呢，就听见黑暗里楚寔的轻笑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