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红珊瑚头面过来。”楚寔道。

    “本来想着在成都的任期只是暂时，结果一拖就到了现在，所以才把你接过来。”楚寔道。

    季泠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她的语气不够诚恳？于是她直了直身体，以更诚恳的语气道：“表哥放心吧，我真的会对云娘如自家姐妹的，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芊眠上前伺候季泠将帷帽取下，魏氏看着季泠的脸明显地愣了愣，然后垂下了头。

    芊眠在楚寔的视线下，其实动作已经非常快了，虽然手指有点儿僵硬。

    经此一难，川蜀凋敝，平息叛乱之后更重要的是抚民生息，以防叛火重燃。季泠也知道其中的难处，只怕不比平叛更简单，反而杂事纷乱，不一定能干出政绩。

    繁缨闻言拿眼去看季泠，见她没什么反应，也就垂眸不说话。

    楚寔在旁边的玫瑰椅上坐下，手摸着下巴看着芊眠给季泠梳头。他倒是慵懒自在，可季泠却是如坐针毡，恨不能跟芊眠说让她快点儿。她不知为何楚寔今日这般反常，居然一言不发地看她梳头。

    季泠想象得出这一年楚寔过得有多艰难，她一个妇人，光是看朝廷邸报上的消息都觉得一波三折，心惊肉跳，更不提亲身经历，耗尽心血筹谋的楚寔。

    如今能嫁给楚寔这样的人，有老太太那般的祖母，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她无德无能，才貌具差，无一能配得上楚寔的地方，季泠自己心里很清楚。更何况她的身体从落水之后就不行了，两个冬天都几乎熬不过去，更不用再肖想孩子。

    繁缨笑着上前拉住魏氏的手，“这些日子我等没在公子身边伺候，正担心北原、南安粗手粗脚伺候不好公子，多亏了有魏姨娘你在。”

    季泠就在担忧和期盼中盼着楚寔能派人来接她，毕竟总住在楚寔妹妹家很不自在，可是几乎盼了半年多才盼来北原。

    楚寔这才微微坐直身体道：“把繁缨和魏氏的汤药停了吧。”

    楚寔眯了眯眼睛，大约是觉得话不投机半句多，起身道：“晚上我还有事，不用等我。”

    等楚寔擦完脸，魏氏才低呼道：“呀，都是妾思虑不周，公子平时换洗的衣裳都还放在西院的，妾这就让人送过来。”

    季泠叹息一声，手无意识地在红珊瑚手串上来回摩挲，似乎这样就能克制自己的贪欲。因为她心里又何尝不幻想着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呢？那样即使后来楚寔有了想另娶之人，她也能有个盼头。

    季泠听楚寔主动提及云娘，不由抬了抬头。

    “宝珍待我极好。”季泠道。

    彭县知县以民间未纳鞭银为衙役工食, 而逼催太急, 民怨沸腾，老百姓反正没有活路, 就纠集在一起闯入了县衙，杀了知县全家。同时成都府属和川南其他各州县闻风而动，仅雅洲一地，百姓执枪、棒进城，折毁衙役房屋，把前来阻止的衙役打死了五六十人，至此事情越闹越大，起义的人也没法退缩了，反正进也是死，退也是死，干脆铁了心造反。甚至连云南也跟着动了起来。

    “表哥今日回府吗？”季泠问魏氏。

    魏云娘知道主母就要到，自然也费尽心机打听过的，晓得楚寔娶的是家中表妹。这会儿听见季泠问话，便道：“公子这两日去了雅洲，要明日方才返家。”

    “喜欢红珊瑚的首饰？”楚寔的声音在隔断门边响起。

    “以后别打听这些了。”季泠总有一种窥视楚寔的不舒服感。

    楚寔笑了笑，“嗯，以后我自会谢她款待你。至于云娘……”

    “就放在你那儿吧。”楚寔道。这话虽没应承魏氏什么，但也算是给魏氏长了脸，让她脸上露出羞怯的笑容。

    魏氏怯怯地说了句“不敢”，拿眼朝珊娘看去，“这位便是少夫人的箜篌先生珊娘姐姐吧？我领姐姐去屋里。”

    芊眠恨其不争地道：“怎么能不打听？少夫人如今也不小了，至今都还没和大公子圆房，万一……”芊眠想说老太太和苏夫人催得厉害，万一真停了繁缨、魏氏的避子汤可怎么办？

    蜀中虽然大乱，好在成都府没有失守，所以州府没有被破坏，看衙门便看得出天府之国的富庶。正房似乎是才翻新粉刷过的，看着比别的屋子都明亮。

    季泠点了点头，“我有些累了，先去歇着了。”

    据说因着有了多情蜀女魏氏照料内宅，楚寔回府才能有一碗热汤喝，当然最要紧的是寒冬腊月才有暖被子的。

    但当楚寔到任后，的确不负众望，也不知他哪里来的本事，从松潘卫的两大土司处借来了兵不说，还借到了骁勇凶悍的山地骑兵羌兵，帮着四川布政使用了半年便将川南的反叛平息。而楚寔也名正言顺地官升两级，成了正四品的成都知府，前面不再有个代字。

    朝廷先派了大军镇压，可惜却输给了一群乌合之众。后来才急急调楚寔去往成都，这也算是狗急跳墙，毕竟楚寔是个文官，在这之前更是毫无知兵之名。也不知朝廷是怎么想的。

    而当初季泠也没有猜错，去年川内发生了民变。

    “表哥你放心去吧, 勿以我等为念。”季泠虽然心急如焚, 不知具体出了什么事儿，可她知道自己唯一能做的, 就是不让楚寔有后顾之忧。

    季泠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