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见沈来抬起头，周既随意地放下病历，走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一个女声道：“你走。”

    沈来尖锐地道：“你的道歉我不接受！你走吧。”

    “你来干什么？”

    这时候沈来的手在被子底下其实已经握紧了刚才被她扔掉画笔。

    周既下车绕过车头看了一眼，朝沈来道：“沈来，你这样子，真的很像咱俩价钱没谈拢。上回我遇到个网红，跟我要五万，也是你这个表情。”

    屏幕太小看不清画面，但里面的声音却很清晰。

    沈来伸手就想扇周既一巴掌，被他半空拦了下来，“别生气，把你跟婊子比，还是抬举你呢。”

    “晚上想吃什么，来来？”张秀苒走到卫生间门口，看到脸色苍白如鬼的沈来，立即担忧地道：“来来，怎么了？”

    快六十的张秀苒太明白一个太漂亮的单身女人过得有多不容易，即使她洁身自好，也会有很多人渣打她的主意。

    张秀英翻个白眼，“你鬼故事听多了吧？”

    “不，你不原谅我，我不会走的。”

    下车的时候周既没开中控，转头对沈来道：“昨晚你不该洗澡的，衣服也不该洗，洗了就没证据告我了。”

    周既寒暄过来，看了看被李昶推过来的女生，没什么兴致，“我一个人坐会儿。”

    三十岁还一事无成，好不容易有个项目，却因为狗屁原因没有了。现在想起来沈来觉得周既从一开始就在玩弄自己，而她居然愚蠢地以为周既那时候是在释放善意。

    不过周既走的过程中，沈来又往后退了一下，直到背紧贴着枕头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怂了。

    而周既看沈来这样子，真忍不住想讽刺她两句，穿着病号服，还当自己是天仙呢？不过出口的话却是，“沈来，你这病都是你自己作的，吃个饭总是挑三拣四。”

    不怪沈来怕周既，因为她发现周既现在居然一点儿做人的底限都没有了。

    一个男声道：“不，我不走。”

    沈真翻了个白眼，“还不就是沈来嘛，真是个多愁多病的小姐身，又进医院了，我爸喝了酒不能开车，我把他送去医院才过来的。”

    可是沈来哭得肝肠寸断，张秀苒除了抚摸她的头发，哪里忍心再说出任何责备的话。

    “你走！”

    “沈来又进医院了？”吕德凯奇道，“这回什么病啊？”

    沈来眨眨眼睛，和周既一样都没办法理解现在的小姑娘。

    张秀苒自然是不可能通知沈存中的，是沈来的小姨看沈来躺在病床上的可怜样儿，心想着正好让沈存中过来看看，知道大女儿体弱多病，将来遗产多分点儿。

    沈来有些头晕，感觉到饥饿，摸了摸肚子，想起外卖就恶心。恶心？沈来懊恼了一声，站起来裹了衣服匆匆下楼买药。该死的周既！

    沈来并没哭多久，她知道自己必须控制自己的情绪，不然张秀苒会比她更痛苦，她轻轻抬起头，依旧哽咽，看着张秀苒依旧秀美的侧脸道：“妈妈，你说做女人怎么难啊？下辈子我们一起当男人吧。”

    这一瞬间，沈来觉得自己的人生真是糟糕透顶了。

    沈来笑了笑，小姑娘又分了一块糖给她，“低血糖，包里随时得带点儿吃的。”

    周既和沈来双双看向隔壁床的小姑娘。

    沈来是低血糖，救过来其实就没什么了，只是平时要多注意。她第二天就想出院，但张秀苒死活不同意。“既然来了，就彻底检查一下，上回也是，把我吓个半死，弄得我现在连出差都提心吊胆的。还有，你脸色依然白得跟鬼似的。”

    沈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可能药物影响了她的内分泌，让她鼻子酸了起来。

    “我……”沈来转过身背对着周既，“我一个人在医院里害怕。”

    周既就在旁边静静地看着沈来打电话。宽松的病号服套在她身上，把她显得格外瘦弱，面色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栗色长卷发蓬松在她脸颊两侧，把小脸显得更加可怜，沈来整个人弱不禁风的样子，让周既的喉头动了动，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第二天周既开车送沈来回她妈妈家换衣服，沈来为了不在早高峰打不到车的情况下迟到，很识时务没矫情地要甩火腿走回家。她想得很通透，凭什么要为了周既这狗东西而扣奖金啊，他不值得。

    李昶的朋友刚才国外回来，李昶觉得他鬼妹泡多了必须得换点儿清粥小菜，所以找了几个清纯女大学生，典型的亚洲面孔。

    李昶本来是可以找点儿小明星或者网红来的，也能在朋友面前起起范儿，不过因为有周既在，就得避免了。周家亦官亦商，需要低调，周既玩女人也从不找有流量的。上回那个女主播也是因为才刚出道而已，后来也不会有来往。

    沈来的痛苦，并不是来自于身体，而是因为被愚弄。自己蠢是最不能原谅的事情。

    说曹操，曹操就到。沈真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嘚嘚”地走进门。

    周既的车就停在小区对面的路边，看着下班的人陆陆续续往小区进，他用大拇指甲刮了刮眉毛，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鬼使神差又到他前岳母小区门口的。

    也不知道周既在这儿站多久了，他手里正拿着床尾她的病历本看。

    张秀苒大揉了一把沈来的头发，努力克制哭音唤了声“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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