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缕凉风

    接踵而来的是阵阵剧烈颠簸，以及混杂了男人女人的各种尖叫声，像要撕碎人的神经一样，将陈年从短暂的梦境中扯了出来。

    “昭航1303，起飞使用跑道19，地面风300，5米每秒，能见度4000米，修正海压1023。”

    “就是！”有人附和，“别整那些虚的，要真有什么事，提前说一声，老子也好准备遗言。”

    原来只是遇到不平稳气流。

    陈年没留意到这个小插曲，双脚踏到实地后，她还忍不住原地蹦了两下，阵阵眩晕袭来，她抚着发闷的胸口背过身去。

    陈年也从这个男人肩上的四条杠辨认出他的身份，看得都有些呆了，这个在危急时刻依然沉稳冷静的机长，出乎她意料的年轻。

    半个小时后，昭航1303航班顺利迫降在S市机场。

    难道……真的会死？

    “妈妈您开心吗？”

    程遇风根据飞行手册指定的颠簸速度将发动机调整到相应的油门上，两秒后，机头开始缓缓地向左侧偏转……

    陈年紧咬着牙，泪水盖过面颊。

    机长程遇风复述：“跑道19，修正海压1023。昭航1303。”

    “不会吓得以后都不敢坐飞机了吧？”

    林和平抬手遮了遮眼睛，轻声重复：“安全落地了。”

    “小姑娘，别怕，不会有事的。”

    “对了，还有个温馨提示，”程遇风的声音又出现，“建议大家短时间内先不要去买彩票……”

    中年男人笑了，眼角纹路很深。

    不过，这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稀罕事。

    “淡定淡定，颠簸过了就好，再说不是还有另一个发动机吗？”

    更见鬼的还在后面。

    程遇风说得那样云淡风轻，可事实上，除了他，只有林和平知道这几分钟里到底经历了什么。

    眼前的一切……是梦吗？

    有人握住了她冰凉的手，她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用尽全力回握。

    客舱沉入一片全然的黑暗和死寂中。

    机舱里的灯全灭了，舷窗外却亮如白昼。

    副驾驶林和平透过前面的风挡玻璃望出去，晴空似乎蓝得无边无际，和之前拿到的气象报告无异，他的心情稍微放松了。

    “我是本次航班的机长程遇风，我受过专业训练，也有着丰富的应对经验，一定能把大家安全送回地面。”

    陈年感觉到有人拍了拍自己肩膀，她泪眼朦胧地看过去，那人朝她温和一笑，“我们要对整个机组有信心，也要对自己有信心。”

    “地面，昭航1303，停机位108，请求推出开车。”

    “今天天气还不错。”

    乘务长有条不紊的声音在继续说着：“……不平稳气流，有颠簸，请大家系好安全带，不要离开座位，洗手间将暂时关闭……”

    90秒内，机上所有乘客撤离完毕。

    她偏头看旁边的男人，却见他眉头一皱。

    陈年头晕眼花，喉咙堵得说不出话，在心里大声喊：“妈妈我爱你！”

    客舱里寂静无声。

    陈年下意识跟着看过去。

    陈年紧闭双眼，听着头顶上的各种行李像熟柿子一样“砰砰砰”接连掉落，心脏好似一抽一抽地往嗓子口跳。

    心里要想着什么人、什么事，才能这般临危不乱。

    飞机再次坠落……

    人们迟钝的理智零散回笼，尖叫哭喊成了唯一的本能。

    管制员根据他的请求做好相关协调工作。

    在飞行20分钟后，管制中心突然发来紧急呼叫：昭航1303，前方发现积雨云，请注意避让。

    她嘴角笑容凝住，忽然间，天色骤变，狂风大作，阳光、葡萄架和手机那端的妈妈都消失了。

    程遇风的脸色越发严峻，但他心里很清楚，此时能依靠的只有经验和直觉，或许还需要一点儿运气。

    如果她死了，妈妈怎么办？外婆怎么办？以后谁来照顾她们？

    程遇风低笑一声：“看来运气也不错。”

    乘务长和几个乘务员高声维持秩序：“大家不要慌，一个个地来。”

    接着，像有无数把锤子在重重击打飞机，颠簸和大幅度的摇摆，仿佛一面预谋着解体飞机，另一面封杀着人们的神经感官。

    男人没有回答她，侧头看向左侧。

    没事的没事的，一定不会有事！

    女老师哭着一把将她抱住，身体还在轻轻发抖。

    他眼皮一跳，怀疑自己听错了。

    “妈妈我跟您说件事，前几天市里的老师下来，说让我去市一中上学，嗯，学杂费全免，还有助学金，听说一学期有1500块呢……”

    然而，情况似乎并没有这么乐观。

    林和平眉头一皱，这天气怎么跟变脸似的？

    “妈呀真是快吓死老子了！”

    “昭航1303，可以推出开车。”

    她不想死！

    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客舱里惊起的动静几乎盖过了乘务长流利的英文播报——

    这是怎么回事？！

    漫长的几秒钟后，周围安静了下来。

    陈年心有余悸，咬住发白的唇，迎上他的目光：“不会。”

    乘务长的广播只剩下反复一句话，语气也越发急切：“请大家系好安全带，不要离开座位！”

    程遇风有条不紊地操纵飞机沿着新航向前进，成功避开了积雨云区，林和平正要松一口气，机身猛地晃动一下，仪表指示针摇摆不定，雷达屏幕也暗掉了。

    她怔住了。

    劫后余生的喜悦洋溢在客舱每个角落。

    “还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客舱人员正紧急撤离中，程遇风语气轻松地继续说，“据统计，一个人一生中遭遇飞行意外的概率是1/13563987，按照今天的情况并结合概率学来看，在座的各位往后搭乘飞机遇险的几率将无限接近0……”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这次连行李架都被撞开了，如果不是有安全带，估计连人都会飞出去。

    作为飞机上的最高指挥，机长的这番话多少安抚了众人的情绪，陈年心底绷紧的那根弦也稍微松了松。

    男人再次给了肯定回复。

    暮色冥冥，夕阳在天边只剩下一半。

    陈年也跟着走出去。

    而且长得……特别好看。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要去A市参加化学竞赛，距离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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