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拿你说笑呢，你不是真的要娶沈小姐做媳妇儿。”

    “看不出。” 邵寄言摇头道，见如玉明显露了失望之色，又忙道，“仔细看看，是有些不一样，袖子宽些……”

    两人重复着以前有过的对话，却全没有了当时的欢愉气氛，气氛复又沉寂下来，让邵寄言有些莫名的烦躁，却仍是耐着性子地盯着书页发呆。

    邵寄言上下打量了如玉一番，笑道：“是吗，原来鬼也有鬼市，也能换新衣裳？”

    如玉蹙眉疑道：“你没看出来？”

    如玉这副扭捏之态，越发让邵寂言觉得她做了恶事，只不动声色地转身进屋都道：“进屋说罢。”

    两人好几日不见，这会乍一见面，不免有些尴尬。

    “你喝酒了？”如玉抬眸望着邵寄言，首先打破了沉默。

    “才没有！”如玉终是开了口，在树后面磨了一会儿，蹭了出来。

    邵寂言一怔，被如玉这突来的问题弄得不知如何作答，想要笑却又笑不出来。

    “我换新衣裳了。”好半晌，如玉突然又蹦出一句与刚刚话题不搭界的话。

    邵寂言一怔之后，一下子火儿了，腾地站了起来，冷着脸高声道：“你这样讨好我也没用！我用不着你给我看什么题目，我自己有本事考！纵是名落孙山了，也不做这等卑劣之事！”

    只在他苦于无处寻如玉问个明白的时候，消失了几天的如玉却是自己登门来了。只不过并没有像从前那样堂而皇之地不请自入。邵寂言在屋中听了外面有徘徊呼吸之声，下意思地唤了声：“如玉？”屋外的动静立时消失了。

    如玉从未见邵寂言生过气，这会儿见他一脸愠色，只觉自己做了天大的错事，忙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不去了！”

    如玉望着他认真地道：“你跟她说要娶她做媳妇儿了吗？”

    邵寂言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再多的言语表情，似乎并没怎么上心的样子。又继续道：“中途我去院子里醒酒散步，正遇见了沈小姐……你说，可巧不巧？”

    之后，如玉又是一连数日没有出现，有了前次的经验，邵寂言只道她是和自己耍性子闹脾气，或许还有些抹不开面子，只想着过几日她想开了，或许就好了。

    邵寄言看了如玉一眼，一边进屋一边故作轻松地开口道：“来啦？”

    如玉傻了，待要说话，却又被邵寂言抢断道：“我头先只当你单纯善良，原是我看错了！你做的这些恶事哪是个憨直姑娘能做的！”

    “是，白日出去应酬了。”邵寄言没有回头，心下却是暗舒了口气，总算说话了。

    只说他定了娶沈小姐为妻这心思，便更热心地与沈墨轩攀交，他本善于察言观色，沈墨轩又是个爱才之人，很快便成了知己。虽也去府上拜会过两次，却再未有机会与沈小姐见面。他只奇怪，那沈小姐明明对他也生了心，既是知道他来府上，也该想法寻了机会与他“偶遇”才是。结果没过多久，他便得了消息，原来是沈小姐这些日子生病卧床不起，而这病因据说是撞了鬼，被吓着了。

    邵寂言知是如玉无疑，却不见她进来，紧忙打开房门，正撞见如玉慌慌张张地往院中大树后面躲。

    如玉意识到自己哭的时候，眼泪已经流到她嘴角儿了，尝不出任何味道，只觉有些喘不上气。她觉得自己好似被人当面撕了衣裳，却觉不出羞臊难堪，又似被人当面扇了两个大嘴巴，可脸上又不觉得辣。却是胸口上似是刺进了什么东西，穿透了她似的难受，她下意识地用手捂着心口，只怕自己整个人从那儿裂开。

    如玉鼻子一酸，委委屈屈地道：“我做什么恶事了？”

    邵寂言越想越觉得自责不忍，只想趁她心思不深，还是早些与她说清楚的好，便道：“想知道我今日与谁饮酒了吗？”

    “啊，是吗。”邵寄言了悟，又道，“可你这衣服在我看来都是一个样子，全没什么颜色……”想了想又有意无意地补了一句，“看来咱们到底是人鬼有别……”

    如玉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许久方吸了吸鼻子，小声道：“谁稀罕与你这下流胚大骗子做朋友。”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穿门而出飘走了。

    邵寄言闪开目光，只觉自己竟似做错了事一般心虚起来。他如何察觉不到如玉对他已隐隐生了女儿情思呢。他知道这完全是他的错。他明明知道她生前是个没出阁的老姑娘，偏要有事没事的逗趣她，与她说那些引人遐想的暧昧玩笑，怎能不挑起了她这个心思。他自知人鬼殊途，把二人的亲近说笑权当个消遣取乐儿，却只管自己痛快全没考虑她的心思。

    沈小姐撞鬼的事儿不过是些流言蜚语，他也不好向沈墨轩细打听，只从他言谈中不经意透出的信息来看，却似有些蹊跷。邵寂言一下子想到了如玉，他知如玉善良单纯得很，是断不会作出害人的恶事，可又觉女人的嫉妒心若是生了，只怕真难保做出什么事情来。

    这些日子的相处，如玉的单纯善良被他看在眼里，只想若没遇到自己，或是自己之前没那么自私的拿她寻乐打发时间，她必会如从前一样过得简单快乐，断不会有此事的落寞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