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床,听到要迟到了便蹭地一下坐了起来,看了看床头的闹钟,十一点五分,歪头又躺了回去。
安然其实有很多年没有睡过懒觉了,虽然她那个事业单位不用打卡签到,甚至偶尔迟到,也没人真的计较在意。可她的生物钟已经调好了,即便是在周末,最晚八点多也起了。
她真正的初恋始于大二,两年的校园恋情抵不过毕业分手的自然规律,工作后又有过两次短暂的恋情,认真回想,其实这三任男朋友多多少少都与马皓川有相似之处。
马皓其实全名叫马皓川,与她和崔亚楠是初中同学,马皓川坐她后桌,两人所住的小区又在一条街上,放学时常一起走,情窦初开的年纪,难免暗生情愫。
崔亚楠没明白安然笑容的意思,一脸戏谑地玩笑:“你这是要为马皓剪去三千烦恼丝吗?”
“你还挺有经验的啊,谈过几个了?”插话的是正给安然理发的Tony老师。
未等安然反驳,母亲便啧了一声:“瞎说什么呢。”
“你还没留起来呢怎么知道长头发不适合?”
“别就顾着睡觉,眼瞅着就开学了,你也看看书……别以为文理分班了,你就轻松了,下学期好几门会考呢……我跟你说,这一年多的功夫转眼就过,眼瞅着就高三了,你就狠狠心能怎么着!脑子里别就想着那些唱歌跳舞选秀的,等你上了大学,爱玩儿爱睡爱追星,你怎么着都行……”
“我是重色轻友的人吗。”崔亚楠低头回着信息,“再说我哪儿那么好约啊,他约我就得去啊,要约怎么着也得提前两天吧,太没诚意了。”
安然撂下碗筷道:“我知道,我今儿不是约了亚楠去理发吗,完了事儿就想去书店买几本儿参考书看看,您给点儿钱呗。”
“还是短头发适合我。”安然道。
Tony老师笑着连连称是,转对前台的一个小姑娘调侃:“听到没有,你跟人家学学,别次次都让人家甩你,你也甩一次人家让我看看。”
小姑娘娇笑着回嘴,和Tony老师调侃了两句。
“您还真信她去买书啊?”安娜插嘴,“今儿是情人节,她朝您要钱指不定是干嘛去呢。”
“你不是约了亚楠下午去理发吗,再不起可迟到了!”
母女三人一起吃午饭,话题无非是安娜的工作和安然的学习。
“谈恋爱不在数量,在质量。”崔亚楠道。
与她相比,方哲就好像一直是个高中生,不上班的日子能一直睡到中午。她叫他懒猪,他就睡眼惺忪地笑着调侃她是年纪大了觉少。她每每反驳说她这叫自律,是良好的生活习惯。如今她不得承认方哲的话好像很有道理,现在的她十七岁,这觉睡多久都觉不够,好像昨天,她妈有事出去,没人叫她,她一直睡到了中午一点才起,年轻是真好。
2005年,陈旧的老电影院还没有翻建成文化馆;已该被改为街心公园的地方还矗立着妇幼保健院那三栋在安然记忆中早已模糊的旧楼;在2019年已被新起的购物中心挤兑得门庭冷落的老商场还是附近最繁华的所在;裕兴街的春天美容美发中心,仍是附近年轻人心中美发店的潮流标杆。
“都起来还躺下,赶紧着!”
“十二点了,早饭不吃,午饭也不吃了?!”
大概是基于青春期未能得到的满足,后来她工作挣钱了,自己变着花样的替换各种护肤品,她妈也没少了唠叨,直到和方哲结婚有了自己的小家庭,耳根子才清净。
“我不是怕你想不开吗?”崔亚楠正说着,手机忽然响了一声,似是一下子对马皓川的话题失去了兴趣,起身坐到后面的沙发上,认真回起了信息。
高中崔亚楠考了二中本校,她和马皓川都去了一中,她记得初三暑假回学校看老师,知道两人进了同一所高中,马皓川一脸藏不住的欢喜,揉着她的头发说她逃不出他的“魔掌”,搅得她内心一阵小鹿乱撞。
三十一岁的安然看着镜子中十七岁的自己,终于体会到了母亲那句话的意思。曾经她每每刷各种视频推荐时,看到十八九、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自称“老阿姨”在推荐某种护肤品有多么神奇的抗皱去纹功能时,都忍不住吐槽:十九岁,你就是往脸上抹自来水也是一样效果。
没出正月,店里的客人不多。崔亚楠坐在安然旁边的椅子,再一次好奇地确认:“都留了一学期了,你还真舍得剪了啊。”
是的,她十七了,属于她的护肤品还是儿童面霜。她以前总为这个和她妈抱怨,她妈说你一个小孩子抹那么多化学的东西干什么,她每每回嘴我姐才比我大两岁,怎么她就不一样。她妈总会回一句“你姐挣钱了,自己爱买什么买什么,等你挣钱了,往脸上抹金子我都不管。”
安然怔了怔,她有很多年没听过马皓这个名字了。
“想什么呢?”见安然有些出神,崔亚楠惊道,“别告诉我你还真是为他。”
崔亚楠合上手机,一副过来人的姿态“教导”安然:“对男人啊,你不能太上赶着,否则他就不拿你当回事儿了,你得吊着他,偶尔给他点儿甜头,让他对你上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