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sp; 冯邰再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王砚一脸饶有兴趣地道：“咦，张知县那个是包子么？桌上倒没有此物，还有么，取两只来尝尝。”

    柳桐倚很是简洁明白地说清楚了事情。

    兰珏眼前一阵黑，忽然就感觉天再也不会亮了。

    王砚抬手抓过筷子里夹着的包子，放下筷子，又咬了一大口：“愈品愈有滋味。”与冯邰开始就包子的滋味聊起。

    王公公也禁不住想在屋中打转了。

    张屏道：“下官确实有两件事仍未想明白，方才正在想。”

    黄历必然会曰，某人某物，身带衰克……至于是谁或谁们，就得看命了。

    冯邰淡淡道：“只是本府还未彻底推证出结果，想之后再告知王侍郎罢了。”

    王公公终于忍不住对着赔笑又摆上酒菜来的主簿道：“贵县可是打算将娘娘进香一事全让咱家独自料理？”

    谢赋移开了视线，再也不能继续看下去了。

    突然，张屏的手指顿住，表情一冷，目光中迸出阴寒，一口咬住了包子。

    王砚行事如何，大家都知道，兰珏想，现在慈寿观一定被刨开了一个大窟窿，王砚兴致勃勃地率领跟班们包围在挖出的棺材旁边。

    但如果那个古墓在地动时塌陷成凹地，那么墓室已毁，挖一个盗洞进去，很险，盗出东西相当于土中挖宝，很难。而且，为什么石棺没有被砸或损坏的痕迹？

    然后他们这些人，连带所用马匹的颜色、钉的蹄铁大小形状、车轿的轮子、车身上有几根钉等等大概都逃不过被查一查。

    冯邰在心中冷笑一声，此生每每蓄意表现的小手段，不甚上道，不过眼神还是有一点的，他简短地道：“直说。”

    他没吃，只是捧握着包子。谢赋不禁看向他的脸，张屏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定定凝望着包子的目光中充满了……爱意。

    冯邰淡淡一笑，自侍从手中接过手巾擦了擦手，拿起一只，尝了一口，微颔首：“确实颇鲜。”

    他知道这样想不好。他已将随风归土，别离这碌碌尘世，世上一切人物是非，都应不思不问，如浮云暮霭。

    所以，倘若这事被太后娘娘得知，第一必然是想，怎么哀家为玳王祈个福，就触了这样的霉头？是了，玳王好端端就闹出了事，早就开始不祥了。连求个神，都出了这样的事，是否有什么在妨害皇上和国运？宣钦天监，给哀家好好算算。

    王砚嗤了一声，转看向张屏道：“那你说。”

    卞公公想到的和兰珏是一样的，他稳了稳心绪，才道：“冯府尹做事素来周全细致，想来定会让此事得当无碍。”

    姓张的就坐在他身边，正凝望着一个包子。

    兰珏微笑道：“你奔波了一天，更要早些睡。我已让人备了些宵夜，待会儿给你送来。”

    柳桐倚道：“姑父放心，既然冯府尹和王侍郎都在，这事想来……”

    片刻后，他抬起了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包身，手指流连于包褶与褶花之上。谢赋的鸡皮疙瘩冒了出来，感到了一丝恶心。

    而且结合其尸身摆放的姿势来看，只能推测出一个结论。

    再用筷子从扎出的窟窿中挑出一些馅儿。

    冯邰微微颔首：“你的想法，确实不错，不过古时厚葬，墓穴恢弘，远超世间殿堂，深度更不能想象，或者只塌了部分。”

    张屏和王砚的推论目前大致一样，他还猜测，最初发现石棺的那口枯井，本不是一口井，而是一个盗洞。

    卞公公与兰珏无言对望一眼，都在心里道，这是你不清楚太后娘娘素来行事啊。

    明明从死因到下咒，处处表现出了狠毒，按理说不该这么对对待尸体。

    王公公连冷笑都发不出来了，只袖起手慢慢道：“罢了，回宫之后，咱家一定会向太后娘娘如实禀报。”

    冯邰看着张屏手中的包子，眉头一跳。王砚的目光已飘了过来。谢赋见没人过来服侍，只能亲自取桌上一小空碟，送到张屏手边，张屏总算把包子搁在了碟子里，待谢赋把碟子放到桌上，张屏又将碟子往自己跟前拉了拉。

    张屏满脸冷酷，缓缓咀嚼，将那口包子咽下。然后表情转为和缓，将咬了一口的包子放回碟子里，拿起一根筷子，插|进了包子另半边雪白完整的小身体。

    柏沧一噎，颤声道：“那……那怎么办？”

    谢赋生生打了个哆嗦。

    与府尹大人及王侍郎聊完后，姓张的就两眼发直，双眉深锁。谢赋想，这人查案确实有些能耐，看来是在思虑案情罢，亦没多关注。

    两位大人聊得似不再留意其他，谢赋总算得以坐下，刚要开始吃饭，却发现身边的张屏抓着之前搁在碟子里的那个包子。

    王砚接话：“这些本部院早已考虑到，所以赶紧查证才是必要。”说罢，也又抓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

    笃笃笃——

    打更的梆子声响起。

    若这是皇上吩咐办的事，太后娘娘绝不会过问，他们倒真可以放心睡大觉，不必太忧心，但太后娘娘一向思虑甚多，又颇信些命数。兰珏近年官运颇顺，时常得以入宫，亦是要多谢母亲生他是个好时辰，八字乃扶君良臣之相，又是水命，正能帮扶皇上，姓为兰，昌文运，太后很喜欢。

    而后，张屏皱起眉，拔出了筷子，抬手按扁包子。包子馅从他方才咬出的豁口流进了碟中。张屏又举筷，刺进了扁扁的包身。

    “这样，可以挖进去。”

    谢赋只得起身道：“面点临时难以做出。此是白日里供香客的斋饭剩下的，故不敢奉与大人。”

    冯邰露出一丝笑：“不错，这点你竟看了出来，于验尸实证一项，尚未无可救药。”

    张屏站起身，行了一礼：“下官想不明白的第一件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