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了一声。

    “你要做什么？”

    宗正府的人，大多是皇室宗亲。临行前，兰珏已将玳王的几位随行都摸过底，这宗正府的小吏柏沧虽然只有从七品，官阶比张屏还低，但拐弯与宗室沾点边，而且和柳家也能挂上些亲戚。

    云太傅之子亦走上前来，向玳王行礼，玳王硬声道：“我已是庶人了。不用这样。”

    兰珏并未回与兰徽同坐的车，而是与小吏上了另一辆。

    怀王却又朝前走了两步，凑近兰珏耳边：“小王的侄儿，拜托兰侍郎多多关照。”

    兰珏和柏沧立刻一同出去。那里玳王已走到了兰徽面前。

    一同吃饭，柏沧更觉得自己和兰珏之间亲近了许多。不觉谈到一路途经之地与丰乐县相关，柏沧道：“念勤乡乃太?祖皇帝励民嘉农之处，皇上圣意深厚啊。”

    怀王珝王云太傅之子一行离去，其余的“偶遇”者陆续而来，玳王看也不看，径直上了马车，那些“偶遇”者便遥遥致意，待兰珏与小吏宦官答礼后四散离去。

    “公公！”张屏正要再开口，谢赋膝行两步，“今日非黄道吉日，敬香明日为宜。今日日落之前，定给公公一个交待，可好？”

    兰珏讶然：“原来我与柏大人竟是亲戚？”

    怀王又拍拍玳王肩膀：“一路当心些。”继而皱眉扫视宗正府小吏和内宦，“怎么，真是要一路走着到那乡下去？”

    柏沧谦然道：“卑职先祖只是虎营一小小前锋，当日大胜，乃太?祖皇帝天命所归，先祖常与后辈言，能身在其中，便是至幸。”

    “公公！知县大人的意思只是，慈寿观现与一桩命案有关，必须封观，取些证物查看。一切论据未足，都不能定断。但因太后娘娘赐供敬香，县中万万不敢隐瞒，故而才来告知！”

    柏沧又感叹道：“太?祖皇帝爷的圣明事迹，真是说也说不完。其实丰乐县还有个地方也有一段与太?祖皇帝有关的逸事，不知叔父听说过没。当年开国时，打到京城地界，小侄先祖所在的虎营先行，就在丰乐县境内，突然地动山摇，一处颇高的地方塌出一块大洼地。有那妖言惑众的人便说什么不吉利云云，太?祖皇帝道，天象本与人事无干，地动真的就是凶兆？那我斩袍折箭，看凶也不凶。凶，亦是应在我身上，与将士无关，自有真贤能，使天下太平。便真就割开衣甲，折断一箭，结果士气大盛，挥师直取京师。后来又有人发现，那块洼地塌成了一个碗状，说其实是天将这江山装在碗中，送与太?祖皇帝。亦是我朝立后，人人皆有饭吃。乃是上上吉兆。那块洼地后来改叫了大碗村。所以这天象的事真说不准，不过太?祖皇帝的圣明却是旷古烁今了。”

    兰珏扬眉：“令先祖是骁骑虎营中？失敬失敬。九曲河一役，今日阅史书时，尤觉刀锋热血，透纸而来。”

    兰珏含笑道：“乖，等给扫祭你祖母时，爹爹陪你放风筝。”

    兰珏亦起身扶住：“亲戚哪有这般说话的，柏大人太见外了。日后多走动才是。”

    兰珏道：“功高谦雅，令先祖真英贤也。说来，先岳之祖，当时亦在骁营。”

    兰珏随即含笑向玳王道：“回禀小公子，此处是封授乡，已近久安县地界。”

    玳王道：“哦，你出来，连自己的马都没带一匹啊。那怎么行猎。”

    兰珏缓缓折起地图，收进袖中，感受着玳王瞅着地图火辣辣的目光。

    兰珏此行，车马都十分简素，但所用帘布车饰，亦未失从三品朝廷命官的礼制。车中陈设更是简单。饭菜乃家常菜色，荤素各两道，配有一汤，碗碟更是寻常瓷器而已。

    卞公公向玳王道：“这一时风大，刚用完膳，吃了凉风就不好了。小主人请回车里吧。”

    正午时分，车马行到一处旷野，在路边停下。柏沧前去安排玳王用午膳。

    兰珏未有什么表示，待小厮退下后，挑开车窗帘，只见玳王竟出了马车，不远处的空地上站着兰徽，玳王正朝着兰徽的方向走去。

    他唯有再把眼眯得狠些，用最意味深长地口气说：“张知县，言，当要谨慎哪。那庙，不是灵验的很么，怎会……”

    兰珏后退一步，躬身一礼。

    “早说了，我已是庶人，不要再如此称呼。”玳王硬声道，又瞥了一眼兰徽，“兰侍郎的儿子甚是乖巧。”口气老气横秋，兰珏险些失笑，恭敬道：“多谢。犬子腼腆，疏于教导。”

    兰徽一本正经道：“爹爹，你去吧，儿自己吃也可以的。”

    小衙役怯怯向某侧一比，张屏循之望去，便见斜对的回廊下，竟是柳桐倚正看向这里。

    午膳送到玳王车中，小宦官委婉向柏沧暗示，他在旁侧影响玳王用膳的心情。柏沧识趣退出马车，兰珏本到了另一辆车中与兰徽一同用膳，听闻小厮报之此事，便摸摸兰徽的头，让他自己吃饭。让人请柏沧再回到方才的车中，与他一起用膳。

    玳王瞄瞄他手里的弹弓：“你喜欢玩这个？嗯，小孩子都喜欢。我小时候也玩过。不过后来只射箭，就不再玩这个了。你会骑射么？”

    兰珏垂下视线，含笑道：“臣得聆殿下言语，如沐春风。臣恭送殿下。”

    怀王略点了点头。

    京兆府、户部官员在农耕秋收时，都爱踏看那里，先帝及前几代皇帝亦曾驾临过，现成有行馆房屋。永宣帝将玳王发到此地，既可表现自己管束弟弟的用心，又能便利，实是很英明。

    张屏道：“本县为一桩命案取证，正要封山挖棺。”

    柏沧起身：“卑职不敢妄称。”

    柏沧自然也知道这层关系。在朝为官，谁都不会多得罪宗正府的人，能卖人情便卖人情，种种情面上的事，在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了。但兰珏贵为礼部侍郎，本身跟与宗正令交情就不错，不理会他这小虾米，或是高高在上示恩一下亦可。柏沧只是将玳王送到地方就回京了，而兰珏奉旨陪伴玳王是到念勤乡之后，路上的事和他干系不大，若是为着以后便利，与侍奉玳王的几位公公多处些情分出来即可。肯让他同车，这份情意，柏沧心中还是相当感激的。

    随行宦官进了玳王的马车，兰珏看那车厢甚小，多塞人必然拥挤，就请宗正府的小吏到自己车中坐。

    玳王傲然道：“走着去，也没什么。”

    玳王嘁了一声：“到野外哪有不行猎的。”

    柏沧道：“卑职先祖当年侍奉太?祖皇帝，曾在九和待过，不过那时是打仗。”

    云毓道：“在云毓心中，永远当要行礼。”

    兰珏施礼：“臣谢殿下关爱。”

    兰珏含笑道：“是，我家乡九和县。”

    “大人……”廊下，小衙役颤声开口，及时地阻止了谢赋扣向张屏喉咙的举动，“知，知县大人，又来了一个人，也说要见大人，说有要事，见完了他就走。”

    “这……”王公公皱眉，“咱家更糊涂了，要咱家回去，如何禀报太后娘娘才好？可耽误敬香，你我都更担待不起。”

    玳王比兰徽大了数岁，身量高出不少，他抱起双臂，居高临下地瞧着兰徽道：“我已是庶人了，你不必如此行礼。你是兰珏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