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撞进隔壁扎向如山公文，回府还得熬夜写那本劝学册子。还没觉得怎么样的时候，居然已经年三十了。

    即便封疆大吏，亦望入京时能住淳和行馆。张屏一个从七品县丞住进馆内，可算空前绝后。邓绪心思力气肯定都没少花。

    他后来没让王砚开口讨张屏，趁永宣帝谈到这个案子时，先在永宣帝面前委婉探了探口风。

    兰珏拧眉，酝酿片刻，叹一口气：“毕竟是血脉至亲……罢了，让少爷收拾收拾。”

    要是一直待在地方上的哪旮旯里倒也罢了，被大理寺捡去，忒便宜了他们。

    王砚又道：“想那张屏助大理寺办得大案，必得厚赏。刑部正好缺人，大人可趁圣意未定，上折一试。”

    王砚挑眉：“邓绪未给你安排地方住？”

    那时热血涌脑，把自己身为苦逼的礼部侍郎，从年三十到初一都不可能在家的事给忘了。

    王砚向张屏道：“吃吧。”

    年初一早上，张屏点着昨天跟厨房要的小炭炉，拿小锅下了饺子，正独自吃着，忽有人急敲他院门：“张大人，张大人，宫里来人，速更衣接旨。”

    馆丞道：“馆内轻易没人住，极清静。”

    等一时他就得去宫中，核查初一大祭和朝会的一应事项。

    张屏嗯了一声，将包袱搁进卧房。

    唯独被特传入京的官员，才能入住。其位置，亦是方便住的人被吏部、礼部查档，大理寺、御史台评审。

    行馆前厅，为首的老宦官眯着双眼：“可是宜平县丞张屏么？”

    张屏自羊肉上抬起头，王砚向他摆摆手：“没什么，接着吃。”

    陶周风吃不透，接张屏过年时，一丝口风未露，只勉励他，年轻时不要怕吃亏吃苦，待日后会发现，吃得都是经验。要更加奋发，报效朝廷。

    张屏整衣跪倒，老宦官展开卷轴。

    羊肉推车远去，身边忽有一个声音道：“张大人，我家大人有请。”

    寻了几处陈筹以往爱去的地方，都无头绪。张屏在买年货的人群中穿行，去年，他就是和陈筹还有其他几个合住的试子一道过的年，凑钱买了几斤羊肉，拿铜锅炖着，弄些菜蔬粉条边涮边吃。

    长修眨眨眼。

    下午王砚回了刑部衙门，待见到了陶周风，便道：“邓大人对大人的学生张屏甚是看重，安排他在淳和行馆住。”

    馆丞道：“随行可在耳房中住。”

    京城六大行馆八大驿，淳和行馆不在其内，平常少有人住。

    王砚皱眉：“哪个行馆？”

    张屏夹了一筷，王砚端着酒杯道：“你还没回去？”

    王砚胸襟荡荡地一笑：“大人若怕自己学生，唯恐落下口实，可由下官奏请。若不赶紧些，只怕那小子就跟大理寺姓了。”

    王砚向他一点头：“坐。”

    还是想着，能亲自带带这个学生。

    所以，朝中官员都知道，若有哪个地方官吏住在淳和行馆内，肯定将鸿运当头了。

    吃完年夜饭，张屏带着陶夫人给的一提盒饺子，顶着满天烟花，踏着爆竹声回到行馆内。

    随从替张屏拉开椅子，张屏便坐了。

    王砚放下酒杯。

    兰珏立刻道：“慢。”

    陶周风忙道：“他还年少，此番邓大人能带他历练，便已是赏赐了。”

    张屏在屋里待了一时，亦出了行馆，到街上继续寻找陈筹。

    馆丞笑道：“打扫收拾馆内都有人做，三餐亦会送来，无随行亦可。”

    张屏这小子，虽不明白兰珏为什么挺瞧在眼里，不过确有三四分能耐，且之前能凑巧先看破关键所在，亦有几分狗屎运。

    张屏不得不暂时不咬第二口羊肉：“嗯。”正要凑近羊肉，王砚又道：“邓绪让你留在京里过年？”

    张屏跟那随从进了临街酒楼，二楼雅间的门一开，果然见王砚端坐其内。

    “张屏确是未让朕后悔将他列入今科。这桩要案，他立功不少，理应重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