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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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驸马爷。奴婢也不明白符小侯爷哪里不好了。武艺学识不消说,单那清俊的模样,天下可少有比得上驸马的。”

    皇宫上下因为我这个刚出生的大侄子一片喜气洋洋。太后擦着眼睛说:“看看,多好,多么好。哀家等着抱孙子,可等了老久了…”

    不过盏茶的工夫苏衍之过来了,苏公子锐利,第一句话就问:“突然说要去别庄,可是有了什么事情么?”

    李铁三终于道:“一个情字,往往误了人。”多深刻多地道,毛主席说的对,人民群众掌握的,是绝对的真理。

    我说:“可人跟锅不一样,打不得比方。锅盖可以换着用,人不能轮着使。是哪个只能是哪个,比如一个扣子配一个眼儿,一个萝卜对一个窝。”

    李铁三没接腔,钱麻子说:“看样子小哥心里的疙瘩不小。比方来比方去我倒知道些门道。你看上了两个,只能要一个,但是两个都舍不下。是不是这个事情?”

    我再咬一口西瓜,汁水顺着指缝嘴角滴滴答答,嘴里实在的甜,心中份外的苦。

    我乐了,听内容,别是符卿书的那位永寿公主罢。果然,底下就听见公主说:“听见便听见,本宫偏要说。真不晓得安国府的那位符小侯好在哪里,一天到晚只听夸他不住。”

    看样子我比喻的不恰当,我说:“换个说法,一个盖,两个锅,盖了这个盖不住那个,怎么使?”

    一个人在棚子外怯生生地叫:“少爷,小的来找您回去,家里有事。”

    没错,老子就是孙子,临阵逃了。不逃我拿什么脸对裴其宣?老子一天到晚骂小王爷是个畜生王八蛋,XX的我马小东更是个畜生王八蛋!一个对一个的事情,多出一个跟多出十九个,他妈的其实有什么本质差别!多了就是多了,我个畜生王八蛋!

    康王一拍桌子:“问世间情为何物,说的好,来,六哥敬你!”

    苏公子看看西瓜,笑了笑。我撑着颤抖的脸皮:“是个花皮瓜,长的还挺圆。”

    花皮夹在胳肢窝底下,小顺察言观色,没跟我抢。一步三挪回了王府。

    捏腰锤背洗衣做饭,老子这辈子指望不上这日子了。老子断袖,XXXX的是断定了。但XXXXX的我就想不明白,老子断个袖,为啥还断这么辛苦?

    钱麻子风霜的老眼看着我:“小哥看模样愁的很哪。都是有心有意,一心一意是个好词,三心二意就不是好话。”

    接引的小太监说:“泰王爷千岁来的早,万岁爷还在御书房,几位王爷也都没过来。千岁先在亭子里坐坐,四处看看。万岁爷过不多少时候就过来了。”

    康王拍我肩膀:“好,今天晚上,我就去跟嫣儿说,我要跟她生生世世永结同心,不离不弃白头到老。”

    我答得更有意境:“只要哥们回得来,一定。”

    康王叹的我悲从心中起:“要人人称心,多么不容易。问世间情为何物?”

    忠叔难得挺直了胸说:“王爷放心,老奴知道。”

    我打了个激灵,另一句话蓦然浮上心头。

    我说:“去告诉符小侯,王爷我新近烦的慌,哪个都不见。”

    话未落音裴其宣也跨进来,道:“那我便等你从宫里回来一处去罢了。怎好一园子人都走了,王爷落单。”

    苏公子草拟了一篇文绉绉的贺词我临时背了,裴其宣又教了我些利益规矩。免得我见了这位刚出生的大侄子出了纰漏,露出马脚。

    滚汤锅里的豆腐船,自认禁得煮,翻个底朝天。

    我送到门口,说了句三哥慢走。

    说到最后,自己都忍不住感性感动了。什么托孤戏能比真情实景来得动人?

    柴容在皇子中其实应该排第十二,仁王是第五,康王是第六。

    我定睛看清那个人是小顺,举着袖子擦着汗,小心翼翼地看我。李铁三说:“这位兄弟,家里人来找,你就回去吧。人哪,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我擦擦手站起来,钱麻子从西瓜堆里挑了个碧绿滚圆的花皮:“送的拿着别客套。天热容易燥,消消暑解解热,平心静气想事儿。”

    我转身堆起笑脸:“符老弟……”

    我握住符卿书的手,怆然一笑:“全托给你了。”悲自心中生,血气翻滚,“本我怕再同你见面牵连了你。但这王府上下的性命又不晓得托给谁,我马小东借尸还魂一趟,兄弟只有你一个。我本来是个魂,奈何桥上有熟人不在乎死不死,其他人如果因为我丢了性命,天打五雷轰一百回也不够我还的。”

    另一个声调略小点的道:“公主,您可小声点。听说皇上今天在长乐亭同几位王爷喝酒,别被旁人听见。”

    我靠在一棵歪脖子柳树后听其中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道:“……皇兄母后,为什么偏偏都相中了他!当真不晓得哪里好了,本宫就看他不顺眼……”

    我把瓜皮往面前的盆里一扔,手在手巾上蹭了蹭,小桌子上又挑了一块大的:“您老别跟我闹虚。正经是城外田里的西瓜。吐蕃离了京城几千里地,运过来不闷稀了也颠散了,当真是我还不敢吃。”

    小顺捧着手巾把子旁边站着,我坐在床沿上入定。

    下午,我换了身轻便衣裳,坐着一乘小轿子进宫。

    第二天我起床,头阵阵胀痛。睁眼却是我在王府的卧房。小顺在床头拧了个手巾把子给我:“王爷昨天在康王府喝多了,仁王千岁拿车送您回来的。奴才跟苏公子裴公子侍侯您到大半夜,好容易裴公子喂了您口水您才睡了。衣裳还是苏公子帮您换的。”一双眼滴溜溜地瞧着我咧嘴。

    钱麻子伸手在瓜堆里敲了两敲:“那我再给小哥挑个好的,回家用井水湃到晚上,包你王母娘娘的蟠桃也不换。”

    我放下扇子,再笑:“落不了单,说不定在宫里喝完酒,直接就过去了。你先走还省得我回府绕路。”

    我拿着扇子扇凉快,嘿然笑道:“哪有什么事情,这几天实在热的受不了,龙眼痱子起了一身。大家一起过去城外别庄凉快两天。”

    符卿书的总结发言很有意境:“从宫里回来,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千万与我讲,你我再没有不能说的。”

    我拍大腿:“这就对了,不过讲这种东西,也要技巧。你最好是在半夜没有人的时候,头上有月亮,风还有点凉,你要看着她的眼,一只手拉着她的手,深情款款地说,说完搂她在怀里。她这辈子就是你的。”

    没想到深宫里的小公主居然有如此高的见识。不俗,我欣赏!男人的重点不是脸,天下的女人们早该懂得。

    我望着李铁三道:“人啊,就跟锅一样。一个锅配一个盖,正好又合适。要是一个锅搞了两个盖,只能盖一个,盖了这个就要晾下那个,但是两个都好,两个都不能晾,怎么办?”

    两个内行人来问我这个假王爷什么贺礼,还指望我有什么有建树的建议?我老实说:“你们二位看着办罢,这种事,我不懂。”

    苏公子一句裴公子其实是个不错的人,一刀子扎进我心窝。裴公子我也睡过了,苏公子我也抱上了,往后的事情要怎么搞?

    敢情仁王成天,都是搂着他们家鸡睡觉。

    听这话就知道喝高了。

    苏衍之一定晓得我跟裴其宣的事情,有小顺在,裴其宣也该知道老子昨天晚上对苏衍之干的破事。我拿什么脸,见这两个人?

    此情此景哪能轮到八百年的老故事做重点?我擦一擦鼻尖上的汗珠把符小侯领回正题:“求你答应。”

    小桂应声去了,我在房门口前后转了两个弯,终于又跺跺脚喊了声小顺:“你快去前厅看符小侯走了没。没了替我赔个不是,请他进来,说我有十万要紧的事情找他商议。”回廊下一个人冷冷接道:“到底十万火急比烦的慌要紧,不晓得能让泰王爷大早上团团乱转的,是什么十万紧急的事情。”

    小顺抱了西瓜光速消失在门厅外,苏衍之在椅子上坐了,裴其宣也坐了。我搓了搓手,前后蹭了两步,也拖了把椅子坐了。苏衍之道:“刚才宫里传消息来说,刘淑妃给皇上生了个皇子。所以找王爷回来商议送什么贺礼。”

    符大侠终于低下眼点了点头:“好。”

    再然后,烦心事就上了头,我再跟仁王安王轮流碰了个四季如意,以后的事情就模糊了。

    康王端着酒杯,看月亮:“我一直摸不透,她心里想什么。我待她这么好,什么心思她都该明白。她偏偏非要我说生生世世永结同心。我不说她就不跟我回京。”

    回家?我冷笑一声。我还有那个脸?一声长叹钱麻子住了手,连旁边摆摊补锅补盆的都转头向我看了看。补锅补盆的兄弟方才我也攀谈过,姓李,钱麻子大爷说可以喊他李铁三。

    眼前的仁王安王康王从三个变成六个,忽忽悠悠将要汇成一坨,我心中越来越凄凉。我说:“六哥,美人在手要好好把握,一定要一心一意千万不要去招惹别的。心只有一个,只能给一个。要是两个一般重,生生扯成两半,那叫一个疼,真疼!”

    我抹了抹潮汗,直盯住符卿书:“符老弟,你我兄弟不废话进正题。我装假王爷恐怕是穿了,今天下午皇帝请我进宫,是不是鸿门宴不知道,我能不能回来也不知道。王府上下几十个人,尤其苏衍之与裴其宣那十几位公子,请符小侯你,千万保个周全。”

    王麻子和李铁三都不吭声,眼都不眨地看着我。

    我坐在东倒西歪的小板凳上,看大街上人来人往绵延不绝,啃西瓜。

    最后一趟茅房回来,房廊上迎见前院当值的小桂,报说安国府的小侯爷来了,这会儿该到前厅。

    泡妞的招数老子绝对是王中之王。所以老天耍我,偏偏活生生把老子逼上断袖的断肠崖。

    一针见血,锐利!我感动了:“正是这样,您老能不能给我指点个迷津?”

    我把西瓜放在桌子上,不敢直视裴其宣的脸:“让小顺拿去井里冰一冰,晚上你吃。”转身回头,正好看见苏衍之跨进前厅门槛。

    符小侯的眼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定在我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跌宕波澜,问我一句像切题又像跑题的话:“王府里的公子,除了苏衍之,还有哪个知道你是借尸还魂?”

    老子穿了。

    那个小宫女明显是个没见识的,声音里都替符卿书透着委屈:“公主,奴婢多嘴一句。驸马这般的人品公主不放在眼里,公主心里可有什么看上眼的人物?”

    钱麻子摇着蒲扇:“年纪轻轻的都爱闹这个,小哥听我老儿一句话,别死认牛角往前钻。等你到了我这岁数自然晓得,什么情啊意呀统统都是虚的。给你捏腰锤背洗衣做饭,那才是实在日子。”

    我在树后听见小公主悠悠叹了一声:“本宫的驸马,若是能像飞天蝙蝠那样的少年侠士,本宫今生再无他求了。”

    我、我倒!

    我只有答:“知道我是假王爷的,可能也只有苏公子跟裴其宣两个。裴其宣似乎也晓得我是借尸还魂。不过怎么晓得的我不清楚。兴许是苏衍之告诉的。”连老子姓马名小东都知道,卖我的除了苏公子跑不出第二个。

    我五指掐进西瓜,汁水长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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