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bsp; 乐越站起身，抱抱拳头：“在下乐越。那个，这位邱道友……冒昧问一句，你……不是人吧。”

    昭沅的胡须微弱地动了动。

    麒麟周身的烈焰跳跃上，再度变成身着红衣足蹬软靴的婆婆妈妈，瞪大眼睛盯着定南王：“怎样？”

    昭沅默认。

    乐越感到昭沅钻向怀中深处，只好僵硬地向定南王干笑。

    “两百多年前，我曾有幸与辰尚陛下有一面之缘，当时他盘旋在九天云上的英姿，我至今难忘。相信昭沅殿下有朝一日定会重登护脉龙神之位，让凡间万物都仰望龙神的荣光。”

    在这沉寂之中，唯有定南王淡定地踱到乐越面前，上下端详他片刻，伸手，拎起乐越的衣袖，抖一抖，再拎起乐越的衣襟，抖一抖。双眼眯一眯：“嗯？乐少年，如果本王没有猜错，这个障眼法所用的应该是烟花之物，机关就藏在你身上。”

    乐越一时有些意外的感慨，傻龙成长了，都有精怪上门拜见了。他不解地问：“它就在这里，前辈自己和它打个招呼不就行了？”

    乐越对邱茗老者道谢：“多谢邱前辈前来报信，晚辈和昭沅感激不尽。”

    昭沅忽然想到在这个时候应该在帐篷内加道法障，这样外面的兵卒就无法察觉帐篷内的动静了。这个法术琳菁曾经教过它。

    兵卒们立刻呼啦啦地动起来，遵命行事。

    乐越隐约猜到了原委。

    兵卒中再起骚动，刘公公尖声道：“这只猴子咱家也见过！”

    “爹，你已亲眼看到，我所说的尽是实情，可以放了我吧。”

    邱茗连连作揖：“不敢不敢，小老儿难当龙神殿下之礼。龙神殿下肯与我相见，我已感激不尽。”

    定南王凝望天上，淡定并且肯定地道：“世上绝无鬼神，不过是偶尔的天象有异，或海市蜃楼，或别有用心之人使出的障眼法而已。”

    老者浮现出欣慰的神情，身形渐渐消散，化作几点黑色的碎屑，跌落尘埃。

    他感到一根龙角在自己的脸侧蹭了蹭，会心一笑，合上双眼进入梦乡。

    乐越把它放在枕头边：“唉，上次是我连累了你，这次你怎么自己狂躁起来了？”

    刺目的金光自昭沅身上迸出，一条金色的长龙腾空而起，冲破帐篷，直上云霄。

    巡查的兵卒如同石像一样愕然看着眼前的奇景，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金色的长龙在半空中盘旋长啸，暗黑的夜空金光灿烂，瑞云缭绕，亮胜白昼。

    琳箐绿了脸。

    昭沅立刻化作人形，站到乐越身边，那邱茗老者却仍躬身向乐越道：“小老儿身份卑微，不敢贸然打扰龙神殿下，还请乐道友代为引荐。”

    邱茗老者恭恭敬敬地又是一揖。

    昭沅在梦中也察觉到了动静，迅速睁眼抬头，周身金光一闪，已化成人形模样，低声喝道：“谁？”

    昭沅无语。

    好歹将琳箐拉回营帐后，琳箐终于还是不甘心，闯到伙头军的营帐中拿了一兜菜包子，说动应泽再去挑战定南王。

    定南王回身皱眉看了看：“唔。”

    乐越一时有些意外的感慨，傻龙成长了，都有精怪上门拜见了。他不解地问：“它就在这里，前辈自己和它打个招呼不就行了？”

    伸手点点昭沅的额头，“法障搭得不错，但是我们在外面这么久，你都察觉不到，还需要再修炼修炼。”

    昭沅刚要开口允诺，另一个声音从帐外传来：“你放心，它一定答应，我们全都会尽力帮助它办到。”

    昭沅连忙道：“邱老不必如此客气，论看见邱老还是我的长辈，只叫我昭沅便可。”

    邱茗犹豫道：“土地神，自然不是……小老儿冒昧问一句，龙神殿下与乐道友的同行者之中，还有一位上古大神吧……”

    他从袖中取出一枚珠子，双手捧上，珠子在绿光中自动飞落入商景的手中。

    她刚离开，商景便起身告知回去陪杜如渊。

    邱茗老者文绉绉道：“我感应到乐道友来到此处。同修道法，便是有缘，故而前来拜会。”

    邱茗耷下眉，叹了口气：“龙神殿下，乐道友，其实我今晚前来，除了拜会之外，亦是过来报个信，敢问龙神殿下可是正与凤族对抗？”

    刘公公向乐越这方看了又看，嘀嘀咕咕地走开：“唉，咱家有时候，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自己这双眼。”

    琳箐被抛在一旁，看他们几个嘀嘀咕咕凑在一起回顾定南王那段苦情的往事，恨恨地跺脚回自己的帐篷中睡觉去了。

    帐篷内在法障的光芒中变得明亮起来，地铺边，方才的声音继续道：“道友不用担心，小老儿并无恶意，只是见尊驾路过，前来拜会而已。”

    乐越连忙一把把昭沅按倒回地铺，大声道：“没有，刚才一只蛾子撞到我脸上，吓醒了而已。”

    乐越再拱拱手：“失敬失敬，原来您老是在下的前辈，但不知前辈深夜前来，有何见教？”

    定南王回转身，又望向乐越这方，语气依然很平静地道：“几位今晚也该闹够了，都回营吧。”

    乐越唯恐他这一不知如何是好便拖到天亮，插话道：“对了，邱前辈，我们有一个疑惑怎么也想不透，正好向您请教。为何此处竟然没有土地坐镇，也不见其他道仙或妖修的踪迹？”

    老者的相貌与常人无异，唯有须发皆是土褐色，他摸着褐色的胡子，微笑道：“乐越道友好眼色，小老儿已在此处山野修炼三百余年。我虽非人族，但与道友一样，潜心修炼正道，而不是修妖炼魔之辈。”

    琳箐含恨而败，回去后也没有得到乐越他们的同情安慰，乐越和洛凌之、商景反而凑在一起，感叹当年定南王所受的情感伤痛。

    孙奔带着飞先锋站在不远处，飞先锋再次看到躁狂的昭沅，激动得手舞足蹈，捶打胸脯嗷嗷叫了两声，背后藏起的双翼刷地展开，整个身影又再度胀胀胀胀胀大，扑扇着翅膀飞向天空，兴奋地转圈。

    飞先锋扑扇着翅膀嘎嘎吱吱叫了几声，意在证明翅膀的确是真的，可惜定南王已经淡定地踱开，一扫四周的兵卒：“该归营者速速归营，该巡逻者继续巡逻。”

    在帐篷外巡逻的兵卒顿时停住，扬声向内到：“乐公子，有什么事？”

    最后向那几名随侍在身边的黑甲护卫一抬手，“把世子绑回去，继续严加看管。”

    一年之中，变数很多，说不定到时候老龙就完全恢复了法力，他们也想到了对付天庭的办法。

    刘公公颤手指向天空：“就是这个东西！和我在九邑见到的一模一样！真……真是太神了……龙……龙果然是真有其事！”

    乐越眼睁睁看着杜如渊再度被五花大绑，拖向那顶软禁用的小帐篷。

    杜如渊缓步穿过人群，走到定南王面前，他身上的绳索早已解开，薄绸的单袍衬着充斥天地的龙瑞，环绕浅金的光晕。

    它消失得太过突然，旁边的众人还都在愣怔怔地瞻仰龙神，结果眨眼工夫龙神就不见了，天地间重归暗夜，众人一时反应不过来，四周顿时陷入沉寂。

    一直袖手站在一旁的商景抬手按住她肩膀：“小麒麟，你就算把他的头壳劈开，他也会依然如此。”

    昭沅愕然，没想到护脉凤凰在凡间的势力竟然如此之大，连一条蚯蚓，因为沾了个龙字，都被迫害。它心里隐隐生出愤怒。

    琳箐与商景同时扑上前，想要出手阻止，可惜为时已晚。

    乐越唯恐他这一不知如何是好便拖到天亮，插话道：“对了，邱前辈，我们有一个疑惑怎么也想不透，正好向您请教。为何此处竟然没有土地坐镇，也不见其他道仙或妖修的踪迹？”

    定南王严谨地开口道：“小姑娘，戏法变得相当不错。”

    果然，邱茗老者神色又再谦恭了一些，躬身道：“另外，小老儿得知，敝处今有龙神驾临，不知乐道友可否代为引见？”

    琳箐呆怔了半晌，才猛地跳起身，乐越连忙一把将她拦住，琳箐在乐越臂弯中挣扎踢打：“别拦着我，就算他是杜如渊的老爹，我也要把他的头壳劈开！”

    地龙？那不是蚯蚓么。乐越一时无语，怪不得老者姓邱，须发皆是这种颜色。只是，地龙与龙虽然有一个字相同，但要算成亲戚，这扯得有点远吧。

    邱茗耷下眉，叹了口气：“龙神殿下，乐道友，其实我今晚前来，除了拜会之外，亦是过来报个信，敢问龙神殿下可是正与凤族对抗？”

    昭沅愕然，没想到护脉凤凰在凡间的势力竟然如此之大，连一条蚯蚓，因为沾了个龙字，都被迫害。它心里隐隐生出愤怒。

    乐越道：“可见当年杜兄的母亲对杜王爷的伤害实在难以估量。”

    乐越盯着声音传来的某处，把嗓音压到极低：“朋友为何装神弄鬼？请现身出来一见。”

    乐越清清喉咙，继续向昭沅道：“呃，这位修道的地龙邱茗前辈，与你有些宗亲，此时前来拜会，望你……嗯，望你愿意与他结识。”

    昭沅默认。

    琳箐的牙都快被他们酸掉了，磨一磨道：“我觉得杜书呆的娘甩了定南王是对的，这人根本是个变态。”

    洛凌之也道：“天快亮了，越兄还是稍微小睡片刻，明日还要赶路。”

    定南王伸手摸摸飞先锋身后的皮翅，捻了一捻，淡然道：“嗯，做得颇像真的。”

    但那个声音依然在极轻地响着——“道友……道友……”

    昭沅木然地问：“他们是谁？”

    琳箐和商景一同穿过帐壁和法障，走到昭沅与乐越的身边。

    昭沅面对眼前的情况，也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便真心地向地龙老者拱手招呼道：“邱老你好。”

    邱茗露出感激的神情：“多谢几位大神，我有一个孙儿，在三百里外的凌霄念画潭边的湿地中修炼。希望几位能将此物转交给他，让他勿挂念其他，潜力修道，早日飞升。”

    应泽便揣着点心满意地回来了，盛赞定南王是卑微的凡人之中不可多得的意志坚定的人才。

    邱茗弯腰：“正、正是……”

    乐越有些冷汗，便依言向昭沅道：“呃，这里有位修道的邱茗前辈……”

    “道友……道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