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北着得力心腹毛旺福率重兵镇守，没有必要亲自在毛旺福之后再领重兵。

    他怨毒的目光一一扫视众人，最终落在乐越身上，“你们这些乌合之众，还妄想对付安顺王的大军？啊哈哈！就算没我，你们也必定一败涂地！凡是与郡主作对的人，最终都不得好死！”

    “乐少侠没打过仗看不出倒罢了，李将军身为西郡大将，与北郡对峙多年，不可能连这点消息都没掌握。”

    众人再次惊讶。

    杜如渊拍拍乐越的肩膀，郑重地道：“越兄，切记这件事不要泄露给出了我们三个之外的任何人，带到天黑时，你与孙兄便即刻点兵出发。”

    杜如渊道：“这就要请问马副将和高统领了，除了你们这一万兵马外，西郡的其他兵马分布如何？”

    杜如渊道：“我们日后如何不劳阁下费心，不过阁下必定想象得到自己的下场。”

    他从身侧的皮囊中取出一个锦缎包，递给乐越，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这本书，是当初王爷封王时，先帝赞赏他灭百里氏有功，特别赐给他的。据说是从前朝留传下来，一位神通广大的高人写的玄法书册。里面有玄法布阵之类，可惜王府中无人懂得玄法之术，都参不透其中奥妙。乐少侠是玄法门派出身，我想这本书说不定正是在等乐少侠这样的有缘人。”

    高统领很痛快的回答，有，然后更痛快的直接把乐越带到一间屋子前，打开门锁，指着屋内四壁整墙高的书柜上密密麻麻的书道：“这些，都是郡王府收藏的兵书。”

    孙奔满意地笑了笑。“此仗事关重大，希望乐少侠不要耽误了大事。”

    西郡王府南侧处是下房伙房等地所在，还有个颇大的菜园，菜园园口有口水井，乐越抱着孙奔的盔甲到了水井旁，办了个小凳，打了一大盆水，又找了把刷子，蘸着水和皂角粉，仔细擦洗起来。

    但眉眼之间，却有一丝掩不住的喜悦。他将缰绳扔给一边的侍从，“孙某领五千兵马出战，损五百余，剿灭毛旺福兵卒约三千余，敌兵仓皇败退五十里。”

    果然，高统领望见乐越，便快步迎上来笑道：“方才从藏书阁中离开后，在下忽然想起有本十分罕见的书，乐少侠大概用得上。”

    琳菁冷冷的瞟了孙奔一眼，大声道：“乐越，我陪你一起去。”

    “越兄，去把战甲换下来吧。”

    高统领带人在西郡府后花园假山下挖出了李将军的尸体，他的尸首尚未腐烂，双眼圆睁，脸上的表情带着惊愕和不安。

    “那倒是，再真命天子，总归也是个人么。”

    高统领立刻很识趣地道：“那么乐少侠杜世子孙侠士继位在此先商讨，在下还有事要做，先走一步。”

    高统领连忙唤护卫过来，要接过乐越手中的盔甲，孙奔抬手阻止：“这是孙某和乐少侠的赌约条件之一，他输了，就要替鄙人擦洗盔甲。”

    杜如渊缓缓道：“想来这便是阁下的真面目了。”

    乐越往脸上泼了一把水，“但一两千条人命，不能用这句话就打发了。”

    琳菁眨眨眼，愣怔了片刻才察觉，现在她和乐越鼻尖的距离不过一片油菜叶的宽窄！大窘之下，她立刻甩开手，噌地后退一步，脸隐约有些泛热，口中仍然强硬地道：“别让我再看见你婆婆妈妈的样子！”不等乐越有反应，紧接着又道：“我，我先去前厅看看孙奔回来了没，你快点过来啊。”

    此时，孙奔提及这个赌约，颇有自得之色。乐越也在心中直叹万幸，对孙奔在战事方面的才华，真心佩服。

    乐越凝视着琳菁的背影，又在原地站了片刻，轻轻按了按怀中的昭沅，挺直脊背，大步向前厅赶去。

    孙奔环起手臂：“这也是孙某开始怀疑李将军的由头。”

    孙奔取下头盔，难得谦逊地道：“险胜而已。”

    乐越的眉头抽搐地跳了跳，琳箐踮起脚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拎住他的领子，恶狠狠道：“你、最好、现在、给我振作起来，像个大丈夫！”

    离开洛凌之的房间后，琳菁闲不住，使用隐身术风风火火地四处查探去了。乐越则决定暂时回自己的卧房休息片刻，走了几步，却见高统领正在他卧房门前的空地处转悠，似在专门等他回来。

    琳菁小声向他道：“你放心吧，洛凌之吃过我的麒麟丹，连郡主的毒都对他没作用，这点小伤肯定很快就能好。”

    乐越僵直德站在原地，脸色青灰。他身上的铠甲今天是第一次穿上，就已经染透了血。有洛凌之的、钱副将的、其他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兵卒的。洛凌之和钱副将一行带出去了三千兵卒，折损大半。得到这个教训所付出的代价，未免太大。

    孙奔摸了摸下巴：“现在又一个问题，这两对人马都必须由绝对可靠的人带领，其中一对自然是交给孙某，至于另一对……”他看了眼乐越，飞先锋配合地嘎嘎怪笑两声，“乐少侠身边，由琳菁姑娘亲自挑选的不世将才洛凌之少侠，好像已身负重伤，在病榻上无法起身，那么带队人选……”

    尤长孟分明不是北郡王嫡系，却可以领兵镇守一方，很显然他是朝廷和安顺王特意安排在北郡的人。

    西郡王府中，应该有不少兵书吧。

    杜如渊道：“越兄，不管是你，我还是孙兄，现在都远不够资格揣测安顺王的用兵之道。我们只能多方考虑，然后尽量挑选对我们最有利的做法。”

    见到乐越僵立在门前时，孙奔嗤笑道：“乐少侠，恐怕一时半刻没工夫让你勤学苦读了。”

    昭沅有点惊愕地蠕动了一下，乐越自言自语般道：“我还是要去找几本兵书来看，就算临阵抱佛脚，看了也总比不看好。”

    马副将跟随孙奔出战，经此一役后，信心大增，建议道：“那么我们再趁机一鼓作气向北杀去，占几个城镇？”

    乐越先去了洛凌之的卧房，见他正在沉睡，脸色已经好了许多。乐越再他床边站了片刻，轻手轻脚转身离开。

    昨天，乐越决定主动出击攻打尤长孟，并由洛凌之代他出战后，心中忐忑不安。

    待有人的气息逼近，它变收起法术，它体内的灵力已经恢复到相当充沛的状态，在城墙上现出庞大金龙之形后，甚至还隐隐有突破，相当远的具体内的风吹草动都能察觉。

    孙奔笑出一口白牙：“高统领过奖，断运兵道之功，还是要归于乐少侠。”

    乐越用力挠挠头：“安顺王相当谨慎，他大概不会把步在城南的重兵调去增援北方。所以分兵增援毛旺福的应该是吴之鸣或尤长孟？”

    盒子中垫着厚厚的浅黄色锦缎，一本墨蓝色书册躺在正中。

    夜半将近三更时，孙奔带着飞先锋来敲他的房门，劈头第一句话便是：“乐少侠有无想过，若兵败，该如何挽救？”

    经过许久的修炼，它对这些小法术的掌控越来越得心应手了，只是不知为何，依然无法变成人形。

    擦洗盔甲是一件破费功夫之事，还好孙奔穿的这件是西郡王的铠甲之一，用银与铜片打制，而非铁甲，可以沾水。先用冷水去了血污之后，还要再用软布擦干，最后再要上一层特制油护养。这些都是乐越专门询问过王府中负责保养盔甲的下人才知道的。

    孙奔挑起一抹微笑，点头道：“乐少侠终于说对了一回。”

    “再则，城外兵马，号称有两三万，依我推测，只是虚报数目的攻心之计，实际兵力超不过一万五。”

    乐越没有回话，琳菁接着又道：“我刚从洛凌之他们那边过来，洛凌之中了几箭，但没伤到要害，钱副将比他伤的稍微重一点，都没大碍了。”

    孙奔接着道：“当时我就判断，安顺王是想利用尤长孟引我们出战，再趁机攻打九邑。但安顺王此人素来谨慎，不会动用防备南郡来援的城南兵马，那么最有可能攻打九邑的，便是北方的毛旺福部。”

    琳菁募然变了颜色，待要发作，又硬生生忍住，只露出冷冷的笑容道：“多些提醒，也希望某些人不要小胜生骄，记得骄兵必败，别误了大事。”

    乐越微微一怔，杜如渊解释：“郡王府中耳目众多，除了赵炎之外，恐怕还有别的奸细，不得不谨慎。”

    乐越道议事厅中将擦好的铠甲交给沐浴完毕的孙奔，顺便向高统领问，西郡王府有没有收藏兵书。

    乐越与杜如渊迎下台阶，乐越心悦诚服地抱拳道：“孙兄辛苦了。”

    不过，乐越单凭猜想也知道，真正的李将军和文齐恐怕已凶多吉少。

    文齐的尸首则在西郡王府的冰窖隐秘角落中，冰封的完好无损。楚龄郡主留下他的尸体，大约是想利用他文少爷的身份再做一做文章。

    昭沅知道，依乐越的性子，定然会把洛凌之和钱副将的惨败归在他自己身上，心里肯定不好受。它想了半天，找出一句凡人常在这种情况下说的话，期期艾艾的安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

    空气一时宁库，忽然，一旁传来什么东西落地的噼里哐啷声。

    他的牙齿在月光下白晃晃的扎人眼，“乐少侠要不要和孙某打个对你有利无害的赌？”

    “……那位龙少君有金龙护体，怎么还会败？”

    南宫夫人向乐越道：“请乐越少侠暂且将文少爷的尸首保存此处，倘若九邑城之困能解，再通知文家的人来吧。”

    出了冰窖，天边突然响起焰火讯号声。高统领惊喜地喊道：“是西郡王府的传令讯号！孙少侠带的那对人马得胜了！”

    乐越抬手解下。

    杜如渊走到乐越身侧，微叹道：“这次就当作是初入战场的一个教训吧。”

    乐越沉默着点点头，折回房中去。片刻，有西郡王府的仆役送了大桶热水来，乐越脱下沾满血的战甲，昭沅从他怀中爬出来，和他一道泡进桶中。

    乐越立刻道：“在下经验虽浅，没奈何也只好上了，还望孙兄指点一二。”

    何为伪营？孙奔来不及换下铠甲，便到了议事厅中的沙盘前，详细解释。

    “那么，直接拦截援军？”

    “我当时看的明明白白，绝对是他！”

    被绳索缚住的“李将军”不甘心地挣扎了两下，杜如渊伸手在他脸上探了探，扯下假眉与假胡须，揭下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露出一张二十四五岁左右的男子面容，五官甚是平庸，肤色略显苍白。

    乐越拿起书册，翻开，发现这本书的封皮好像是重新糊上去的，内页纸质十分朴素，字迹也与封面大不相同。

    乐越悟了，所谓再横的都怕不要命的，目前他们应以保存兵力为主，攻打北方固然能胜，但加入毛旺福抱定了同归于尽的决心硬拼，定会折损不少兵力。

    那么，什么才是最有利的做法？乐越道：“再打北方？”

    孙奔道：“不用忙，出兵之事还要再斟酌商量。孙某要先洗刷洗刷这一身的污血跟尘土。”

    孙奔在前院翻身下马，铠甲上的血迹和破烂的黑色披风昭示着，他这一场仗打得也极其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