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p;   但不等她开口，Wilson已经笑起来，跟她解释了一句：“好巧啊，我也是今晚的航班回新加坡。”

    玩Cross-Fit的本来就多得是外国人，这次报名参赛的又有不少是外企，以至于现场看起来像个联合国。

    丁之童便告诉他，那是《战国策》里一个杀手的故事，他渡过易水去刺杀秦始皇，结果任务失败，死在了咸阳宫。外国人都喜欢听这个。宋明媚当年的招数，她现在也已经完全掌握了，而且用得日益精进。

    有个欧洲口音的老外看到她，离得老远对她说了声：“Hey！Ninja girl！”

    丁之童笑起来，对他的感想更好了。

    Wilson觉得有戏，继续游说，说那是M行和一支体育慈善基金一起组织的比赛，这一次办在上海，旨在为偏远及欠发达地区的乡村学校募资，提供运动器材装备，建立运动课程支持体系。

    出了机场，坐上出租车，司机问她去哪儿？她答，马当路。

    “你把他名片推给我，我去跟他聊几句吧。”丁之童不信自己没辙。

    她只当没听见，面无表情地背过身。不料那人偏偏朝她这里走过来，看着是还想继续往下聊的意思。她一直很反感这种搭讪手法，每次遇到都有些好奇，这种人在他们的祖国是不是也看不懂对方的反应，对自身魅力没有一个正确的估计，盲目的自信，还是跑到远东来才添了这毛病？

    丁之童才刚开了手机就接到李佳昕的电话，告诉她一个不太好的消息：“LT资本的情况有点复杂，我能约到基金管理人，但人家明确说这件事恐怕没得谈，这个项目上投反对票的其实是他们家的一个LP。”

    “Tammy，你这带子是不是坏了？哎裁判，是不是带子坏了啊？这都还没开始呢……”李佳昕招呼裁判。

    隔着三条赛道，甘扬就站在那里，身上是一套最简单的健身服，上下都是黑色，包括脚上的训练鞋。

    两人于是聊了聊各自的学校。作为一年生的水硕，丁之童一向不大好意思说自己是康村的人，但今天遇到Wilson，却还真有点参加校际运动会的感觉，好像青春又回来了。

    但主办方肯定也考虑到了选手的水平问题，来参赛的大都是各大金融机构以及相关单位派出来的员工，动作设定相对简单，难度级别也大大地降低了。热身是在跑步机上跑一千米，然后无间歇动作重复三组，四个人接力，最先全部完成的队伍获胜。

    “没有，没问题的……”丁之童已经把带子摘了下来，只想叫他们别争了，生怕引来更多的目光。

    丁之童跟他玩笑，说自己上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讲，还是在电视剧《荆轲刺秦王》里。

    进了体育馆，四个人存了包，换了衣服。丁之童从女更衣室出来，身上只剩一套最简单的健身服，上下都是黑色，包括脚上的训练鞋，齐肩长的直发在脑后扎了个利落的低马尾。

    “Go Blue！”Wilson点头，笑着说出密大橄榄球队的口号。

    Wilson隶属于慈善事业管理部，Philanthropy Management，在投行里是个特别的存在。在丁之童看来，就跟《哈利波特》里的“魔法部”一样带着那么点奇幻色彩。简而言之，他们的主要使命就是替有钱人规划如何捐钱，比如捐哪些项目，什么时候捐，或者一大笔钱分成几年，按照什么样的条件给出去。虽然这么做很重要的一个目的是为了避税，但跟她这种尽想着挣人家钱的市侩比起来，境界似乎还是高出了不少。

    M行的四人组也站在出发点上，裁判让他们系好心率带，说是全程监控，数据就在看台侧面的大屏幕上直接显示，如果超出每分钟180跳，直接亮红灯报警，必须暂停调整。

    她不想回东曼的公寓。房子一段时间没人住，家具、软装织物、甚至水管里的铜锈便会在密闭的空间里积聚起来一种特别气味，尤其是在夏季。每次闻到，她都会自嘲地想，恰如她的孤独。如果孤独也有味道，大概就是这样的吧。但她这次也没头上出角地跑去很偏的地方，李佳昕住在新天地的朗廷，她便也到那里跟他汇合，方便第二天去卢湾体育馆比赛。

    Wilson也很惊喜，说：“我不知道啊，只是还缺一个女队友，我觉得你一定可以。”

    丁之童想起早上那一幕，还有点尴尬，老大不小一个女的，在公共场合高谈阔论什么单身青年的性生活。

    等到故事讲完，去往香港的航班正好开始登机。

    Wilson满意了，这才说了再见。

    第三个就是Wilson，岁数自然也三十好几了，但号称从前在大学里打过橄榄球，后来还参加过铁人三项赛，听上去实力不可小觑。

    “那你……”李佳昕还是觉得不对。

    后面的话，丁之童听不见了，直到空乘催她，才回过神来继续往前走。她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却清楚地知道上一次是2009年1月的那一天，她接到甘扬最后一通电话。

    “那接下来怎么办？”李佳昕又问。

    分配好赛道，各队选手就位。

    丁之童笑起来，过去一周的培训当中难免有些运动项目，而现在的她很看得出一些训练的痕迹。

    她知道自己不会搞错，唯一不确定的是甘扬看到她的名字会如何反应。也许同意，那就又有了机会。也许拒绝，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不用再多想了。她应该期待前一种，但后一种，似乎更让她感到轻松。

    她刚才只是看到一个熟人。多年不见，她一直以为自己应该早已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了，直到人在眼前，才觉得一切恍若昨日，任何一点细节她都不曾忘记过。

    这是康奈尔冰球队的口号。

    一个就是李佳昕。另一个有点作弊的嫌疑，是M行上海分公司员工健身房里的健身教练。这二位都是三十岁不到的年纪，平常也都有运动的习惯，应付一场业余级别的Cross-fit显然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啊对～”李佳昕确认，也有些忍俊不禁。

    李佳昕领命去了。

    当年，他眼看就快毕业了，还没找到工作，她替他瞎着急，就曾预想过类似的出路，他的土豪爸爸或许会帮他物色个正在募资的VC或者PE，出一笔钱让他做个LP玩玩。没想到，真让她猜中了，赌神丁之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