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声音里有担心，也有疑惑。

    “我还在公司，下班的时候临时有点事……”她试图解释。

    经过这一番折腾，收到结果天都已经黑了。丁之童见识了外包的不靠谱，不敢掉以轻心，自己上Bloomberg下载了那几家可比公司的财务数据，花了几个小时和财报一个个数字对了一遍，这才发给了JV。

    不管是油气行业，还是股票增发，丁之童都没做过类似的项目，pitching阶段还能靠自学混混，越往后越需要人教。但JV显然不打算做个好前辈，倒不是不教，而是存心教得晚一点。等丁之童犯了错，他再出声纠正。而且，每一次都是通过邮件白纸黑字地写出来，并且抄送给分配任务的戴伯拉。

    不管是真的还是故意夸张，丁之童听了总算安慰一点，开始了她自己的吐槽，99%关于JV。

    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办法，她索性暂时放下不管，转而问宋明媚：“特殊项目组怎么样啊？”

    跟甘扬之间的联系便也只能像前一阵一样，要是加班加得晚了，她就会在十一点左右发个消息过去，说自己已经到家，太累先睡了，第二天中午再跟他打电话。

    跟朋友一起海聊，让丁之童暂时忘记了一些烦恼，但一顿饭吃完之后，还是得回去对付JV。

    冯晟倒是无所谓，又开玩笑：“大概怂人太多，这几天装怂也没用了，到处都是主动性卖单按买入价成交地，就算买方出价低，也愿意降价主动卖出，随便我报什么价都成交。”

    接下来情形果然与她预料的一样，是一场漫长的苦战。

    “我……”丁之童语塞，一下就猜到穿帮了，甘扬大概又故伎重演，突然来了纽约，此时正站在上西的公寓里，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几天没洗的衣服，还有外卖餐盒。

    当时，距离deadline还有两天，时间不算太紧。而且可比研究有外包团队帮忙做，丁之童只用提个需求，等拿到结果，自己再对一遍数，没什么问题就可以用了。

    放下电话，丁之童独自站在休息室里，内疚，沮丧，烦躁，各种情绪一起涌上来。结果还是那颗保住工作的心赢了，她狠狠揉了揉脸，匆匆走进办公区，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听JV的安排，怎么把过去几天的工作改头换面，重新再做一遍。

    冯晟自嘲：“只差一点点，那说明我报的价格还是有竞争力的，作为一个新交易员也挺有面子的了，而且还不用担心成交之后出什么妖异的状况，真金白银地亏出去。”

    JV又查了一遍，也看不出什么，终于把数字贴进文件发给了戴伯拉。

    丁之童问他为什么？

    等着JV复核的当口，她看看时间差不多，又照老规矩给甘扬发信息，说我已经到家，先睡了，明天再打电话吧。

    XP能源的项目正式开始了。因为时间线排得非常紧凑，丁之童还是被分配给了戴伯拉。组里总共两个分析师，一个是她，另一个就是JV。最繁琐的基础工作都交给他们俩，由JV带着她完成。

    宋明媚一个个数给她听：“我最近看了无数相关的资料，比如存栏头数、出栏头数，生猪屠宰量、猪肉消费量，还有各地生猪市场的价格，豆粕和玉米的期货价格，蓝耳病、高热病、猪链球菌和各种猪瘟，我都研究过了，再过一阵估计就能开生猪养殖场了。”

    “到底有多少次了？”甘扬又问。

    “为什么不告诉我？”甘扬半梦半醒，喃喃地问。

    至于工作时间，还是老样子。JV仍旧不知疲倦，不管几点都可能有整页整页的批注发过来，要求她立刻修改。丁之童也只能奉陪，三顿饭几乎都是在桌子前面吃的，一边算着各种比率，一边啃着汉堡、三明治或者墨西哥卷，上下班基本都是“今天去，明天回”。

    那一阵，金融媒体上业内人士的各种掐架，今天曝出谁家资本不足，杠杆高达三十倍，舆论一片哗然，明天又来了个六十倍的，一下子拉高了所有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显得前者平平无奇。

    L行的金融高科技号称在街上排名第一，但所有量化模型都是根据理性行为设计的。人在逃命的时候，理性算神马东西？而且，现在还不止是个别散单疯了，就连各大对冲基金也正在不计损失地套现自救。亏钱虽然肉痛，但不这么做就活不到明天。市场便也跟着疯狂摇摆，违约接二连三地发生，模型统统失灵，哪怕是纵横交易楼层多年的老江湖也都看不懂了。

    回到公寓已是凌晨四点。

    真的穿帮了。

    好不容易凑上一个三人都有空的时间，就约在麦迪逊广场的shake shack吃汉堡，这才聊了几句。

    “那很赞啊！”丁之童替她高兴，三个人里面总算有一个混得不错。

    戴小姐不像JV，未必会马上给批注，让他们连夜改出来。丁之童看到邮件，松了口气，心说今天总算可以早下班了。当然，这个“早”指的是半夜十二点之前。

    “可能……还得要一会儿，你先睡吧，别影响明天面试。”她艰难地说出来。

    作为分析师，会被派到不同的项目上，参与的每个项目都会被相应负责人打分。而戴伯拉又是个大忙人，粗放管理的那种，只看最后的产出，才不会去管她跟JV谁对谁错。而且，投行部本来就是跟人打交道的生意，如果连团队内部的矛盾都不能应付，这种人留着还有何用？

    美金贬值，原油价格高企，连带着农产品和初级产品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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