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怎么分的啊？”

    甘扬老实交代：“Sophomore year交往过的一个美国女生，大概两三个月就断了。”

    像是下了决心，她去买了一盒三片装的特洛伊战神，放在书包里以备不时之需，然后故作潇洒地对自己说：丁之童，你就把这当成你的毕业礼物。如果发生，是美好的回忆。到了结束的时候，也不要太难过。

    那天夜里，丁之童做了个梦。

    甘扬说：“你跟他是不是不约而同地选了盆栽做礼物？”

    明明是计划中的事，脸上却好像着了火，心跳又急又猛，以至于血管搏动的声音就像是在耳边轰鸣而过的快车。

    “别，”他岔开腿低头对付着自己，凭着男孩子最后一丝尊严不让她插手，“就好了，马上。”

    又过了一天，丁之童还是跟着甘扬去跑步，享受着心跳的狂飙，呼吸的迫切，肌肉的酸痛，寒冷中加倍产生的内啡肽，以及事后瑜伽垫上两个人汗意涔涔的拉伸。

    明明什么都没发生，但那种感觉却难以名状，以至于早晨醒来之后，她懵然地在床上躺了许久，难得赖床，任由手机闹钟响了两遍。

    因为宋明媚曾经跟她讨论过这个问题：“你知道什么时候最适合提起前任吗？”

    “你们可是在美国啊，自由，民主，开放，为什么不试试啊？”丁之童不理解。

    甘扬听出她损他，还是不大在乎，两只手枕在脑后，自嘲说：“大概就是给中国男人丢脸了吧。”

    送礼物之前，他们都不知道对方买了什么，所以这是两个财迷之间的心有灵犀。但她实在是不太喜欢那个仙人球，最后也是因为太久没有浇水，仙人球渴死了。

    Sabotage，及物动词，蓄意破坏。

    非常合理的要求，甘扬却看出了她虚张声势，存心做坏抱住她不放，还趴在她身上笑，笑得双肩耸动。她被他压得透不过气，伸手在他背上打了两下，问你是急哭了吗？他说是啊是啊，这才爬起来，一把抱了她进浴室。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个程序变得更加暧昧。

    甘扬握着她的脚踝，把她一条腿折起来压在胸上，然后整个人贴上来。室内暖气开得很足，刚跑完五公里，两人身上都是汗，黏黏地腻在一起。

    丁之童还是没能跟上他的思路。

    她一直觉得世界上的大多数人是没有爱的，他们既不值得被爱，也吝啬地不愿意去爱别人。就像那颗被她养死的仙人球，看起来好似一根软掉的那啥，成为上一段恋情给她留下的最后的印象。此处并没有责怪前任的意思，因为她有自知之明，她自己也是那样一个抠抠缩缩的人。但甘扬不是，两人熟悉之后，她越来越发现他身上有很多值得被爱的特质，而且也一点不吝惜于付出。她相信他跟谁在一起都会过得很好。而她，只是一时走运，恰好在这个时候遇上了他而已。

    “这又不是在gym……”他嘴唇离得她很近很近，眼神幽深，像是在琢磨着一个合适的角度印下一个吻。

    后来过了很久，丁之童再次回想起当时的情形，不得不承认自己并不是不过脑子的一时多嘴，而是或多或少地有一点故意的成分。

    丁之童不答，把问题还给他：“你觉得呢？”

    再然后，她的淘金生涯就正式开始了。

    但治疗师不做正不正常的判断，只是说：这是强迫症的一种表现。

    “永远别提。”宋明媚公布标准答案。

    心里重重的一顿，她也是这么想的。但他们之间的感觉算到了那个地步吗？其实也就只是好感和欲望吧。

    但甘扬当时的反应却和所有的理论都不一样。在她突然提起前任，并且说自己送出了一盆常青藤之后，他只是问：“然后呢？”

    等擦干身体到了床上，他还是有点紧张，第一个套居然戴反了，还笨手笨脚地给弄坏了，又急急忙忙地拆了第二个。

    他点头。

    甘扬还真说了，其中一个是他高中里的同学，也是中国来的小留学生，跟他一样独自在异国他乡寄宿，身边没有家长陪读。两个人都很孤单，十一年级就在一起了。

    “是不约而同地吗？”甘扬又问。

    1.5？丁之童翻身过去趴在枕头上，让他详细说说。

    所以这是正常的行为？丁之童问。

    治疗师见多不怪，答：的确有些人会这样，当他们因为一件可能发生的事情焦虑，就会索性促使它的发生。

    她这才意识到这人一定也已经做好准备了。

    但真的开始之后，一切就都不同了。

    她听得出这是个设问句，很配合地请教：“什么时候？”

    然后就眼见着这人静静笑起来，躺下去不说话了。

    “你觉得好吗？……我是怕你觉得不好。”

    所有这些都是清晰既定的安排，她已经在脑中演绎过许多遍。唯有甘扬，是横生出来的枝节。

    接下去放假的半个月刚好用来搬家。元旦之后便是M行为期十周的脱产培训，她可以住在公司提供的服务公寓里，并且利用这段时间在纽约找房子。

    每每想起当时，她脑中总会出现这两个考GRE之前背过的单词。她不得不承认，在这段关系开始的最初，她就不曾做过长久的打算，甚至有小小的结束它的故意。

    他把她翻过去对着自己，看着她笑起来，又再抱紧，心满意足的样子。

    直到背后那位把她扒拉过去，看着她问：“你……觉得怎么样？”

    甘扬没让她再想下去，把同样的问题给了她：“那你呢？”

    她很客观地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品质，但还是继续往下问：“还有那0.5个是怎么回事？”

    不知什么时候天已经黑下来，房间里没有开灯。两个人躺着抱了一会儿，丁之童看着眼前这间卧室，不过分整洁，以至于像个变态，也不邋遢，让人不敢细看。一切都刚刚好。梦里的那种感觉又来了，让她沉迷，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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