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那就送一点上去。”唐竞只得随口吩咐一句。

    “比如这一份，”陆榜生当庭展示，面有得色，“原文为‘ハ日一日’，正确的翻译应当是价格‘日益’上涨，译文却成了价格‘八月一日’上涨，这么一来原本只是描述趋势的词语就变成了言之凿凿的日期。”

    唐竞在旁边看着，做出一个意外的表情。那陆榜生看见，愈加自得起来。

    这一回，对方陆榜生律师坐在原告席上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像是已经把那十几箱书证看完，并且抓到了被告方面的大把柄似的。

    “你倒是说说为什么？”朱斯年亦看着他。

    朱斯年说着又笑起来，极其高兴的样子。

    娘姨照办，分出一盏汤水，荤素两样小菜，并一小碗米饭，用托盘装了拿到楼上去。

    也是在那一天，唐竞在事务所接到一通电话，是张林海对他说：“我这里有些急事，你坐今天下午的火车到庐山来吧。”

    唐竞脸上无有表情，心里却是要笑出来，这案子第二堂也是审不完了。

    “不担心，这案子撤不了。”唐竞说了满口话，笑看着朱斯年。

    唐竞打电话去庐山报告，张林海听了倒也不太意外。谁都知道夏季租界里那班老爷本就是不做事的，原也没指望一堂就能审完。而且，第二次开庭的日子已经定下，就在九月初。唐竞说，到了那个时候，这官司一定可以了结。

    “你确定？”推事问了一句。

    漫长又短暂，沉郁又欣快，空洞又餍足，她从来不知道时光也可以是这样的。

    漫长又短暂，沉郁又欣快，空洞又餍足，她从来不知道时光也可以是这样的。

    张林海只是听着，静了许久方才开口道：“行了，就等消息吧。”

    诉华商纱厂同业会案，第一堂审得半途而废，择日再开。

    初秋的早晨，阳光明艳，甚至叫她觉得有些刺眼。汽车开出去，一路车水马龙，整个城市抛弃了她似的活起来，各种声音响得刺耳，突然得心悸。她莫名怀念起这一整个夏天的午后，心想还不如躲在那里，永远都不出来。

    “你小子果然聪明，”朱斯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把这里面的渊源说出来，“这几个人早已去过数家纱厂敲诈闹事，你那时既然正寻着一桩官司，我琢磨着还不如介绍一个亲日的律师给他们，到公堂上闹去。至于闹不闹得出名堂，可就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可惜他们运气不好，碰到你……”

    “是。”陆榜生回答。

    “不要来问我，”唐竞回答，“现在怕是连租界临时法院的英国书记官也在扯头发。”

    唐竞也不兜圈子，直接回答：“原告那几个投机商身后是日本人。”

    唐竞看着朱斯年，忽然有些奇怪。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位师兄面前，他总觉得整个人都是放松的，甚至有些炫技的味道。

    案子一拖便是一个月，日纱倾轧本纱，投机客趁机做空的来龙去脉倒是被报纸写出来，广为宣传。这样的结果，正是唐竞想要的。

    究竟是何是由，没有说明。此行匆忙，他赶回小公馆去准备衣物，只给她留下一张字条：公事去庐山，暂不知归期。

    这里面的妙处，朱斯年怎会不懂，不禁哈哈大笑：“纱厂在租界，交易所又是隶属华界特别市政府管理，这下一堂要在哪里审确实是个问题。”

    等到晚餐时，仍旧不见她下来。

    朱斯年已然听说了庭审的情形，看着他笑问：“十几箱数万页的书证，你怎么知道陆榜生必定会看见那几天的市况电报？”

    唐竞也是十分笃定，朱斯年见他这样偏又来招惹，问：“现在不担心锦枫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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