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红,更觉得全世界都小看了自己。
他送她回去,两人聊了一路。
而且,只要夜里生意清淡,她便会在柜台后面看一些大部头的书。其中有几本,是他上学的时候也看过的。
他笑答:“放心吧,我会留下一张头等舱的机票钱。”
那一夜,他一直等到她下班。餐馆打了烊,她从里面走出来,身上还是宽大的T恤和牛仔裤,背着一只大书包。看到他等在外面,她一点都不意外。他却忽然红了脸,所幸天已经黑了,她应该没发现。
他却笑了,倒完剩下的酒,一口饮尽,答:“你对大家族的理解不正确。我祖父有四房太太,十四个儿女,三十六个孙辈,我父亲也已经第三次结婚。如果他们现在站在我面前,我甚至不敢说每一个都能认出来。与其说是一个家庭,我们更像是不同族群的猿类,见面之后常会发生群体性殴斗。”
弹丸之岛上的他只能引用名言:“威廉佩蒂说,土地是财富之母。”
“什么?”他看着她,还是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但也就是在那一天,她走到他的桌边,把一本红色仿皮革账单夹放在他面前。他打开来看,账单下面写着她的电话号码。
那天夜里,他没有开车去机场,买一张头等舱机票,飞过太平洋。
“她喜欢你。”合伙人对他道,声音不算轻。
合伙人大笑,他也跟着笑起来,仅在这一刻暂时忘记了马路对面的那座房子。
在那几个月当中,他们经常是餐馆里留到最后的两个人,经常会有目光相遇的时刻。
他其实早就注意她了。
“为什么?”她问。
要是换在从前,他说不定已经开口约她出去,吃一餐饭,再送点礼物,把这个不解之谜搞搞明白,然后继续安安心心地做他自己的事情。
从餐馆出来,他辞别了合伙人,穿过马路,走进对面那座已经停业的老酒店,前厅尚且好一些,越走到里面越鬼影重重。总算小时候被克服了对黑暗的恐惧,他不害怕,一直走到电梯厅,启动电梯坐到顶层。
“谁?”他明知故问,换来一声冷笑。
他叹了一声,说那曾是他理想中的专业,但最后还是转去念了财务和建筑管理。
那时,她正穿着红白相间的女侍者制服,拿着一个咖啡壶在店里梭巡,经过他桌边的时候说了一句:“倭黑猩猩例外。”
难于解释为什么,他付了钱,将那张帐单折了起来,放进口袋里,没有让合伙人看见。他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就像是个秘密似的,藏在他这里就好了。
只可惜他从来不是那种主动的类型,既是不愿意,也是没必要。而她,除去女侍者必须说的那几句,也没跟他多说过一句话。
“那为什么还要念土木?”她又问。
但现在却不同了。
但很快,他就知道她不是。她每天来去都背着一个大书包,身上穿宽大的T恤和宽大的牛仔裤,外面再套一件男士工装外套,有时候顶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看起来简直像个流浪汉。他甚至觉得,她自己的衣服还不如那身女侍者的制服像样。
但那段时间不凑巧,他满心只是想着怎么弄钱,无时无刻不动足了脑筋,考虑怎样周转才能把所有必不可少的开支应付过去,尤其是那一大笔银行贷款的偿还不会断档。
“我去拿你们的账单。”她对他笑了笑,转身走向柜台。
“不同族群的倭黑猩猩见面之后不会殴斗,只会做|爱。”她解释。
而她每天下午六点钟开始工作,从傍晚一直做到半夜打烊。起初,他以为她是来这里碰运气的女演员,有面试就去面试,没有就做女招待靠小费生活。虽然她戴眼镜,长得也不是很好看,只一头栗色卷发看着挺有趣,但这座城市里多的是这种做着明星梦的姑娘。
“我这样的人不需要有审美,只要知道怎么挣钱。”他笑答。
“已经喝完了。”合伙人举起双手以示清白。
他甚至觉得有些奇怪,猜她大概是害羞,但她看起来却又不是那种会害羞的类型。
第二天一早,他给合伙人打电话,或者更准确地说,前合伙人,请求暂时不要把撤资退伙的消息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