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在找老鼠洞里的吃的,吃老鼠的亦是不计其数。”
“鼠疫?!”
人家是醒掌天下权的辅国重臣,自己却只是个……醉卧美人膝的小人物。
他心里想道:反正大家都在坐牢,你也不知道我是谁,那便问一问你吧。
这楚朝的人才,莫非都在牢狱里?
“呵,朝廷。”傅青主冷笑一声。
一句话出口,王笑颇有些后悔。
在原来的历史上,就是这一场鼠疫导致华北一地十室九空。只京城每天就死人上万,史料记载,城门都被运出的棺材堵塞,街坊间小儿为之绝影,路上连乞丐也没有,九门外的尸体‘计数已二十余万’,户丁尽绝,尸横遍地,无人收殓者不计其数。
思及自此,王笑深深吸了口牢房里不算新鲜,却还没沾上鼠疫菌的空气。
“不错,大灾之后皆有瘟疫,但这次的鼠疫特别厉害。”傅主青冷笑一声,道:“倒是你这毛头小子能知道是鼠疫,京中官员却没几个有这样的见识。”
月光下,有少年少女倚坐在屋顶,低吟浅唱。
“我不信气数。”傅青主道:“我认为所谓‘气数’不过是人力使然,若是君明臣贤,自然山河永固。但若是再如此下去,纲纪败坏,又是天灾不断,许是没几年光景了……”
王笑一愣,觉得这个人似乎颇有见地,还有些像是……愤青。
秦小竺支着头坐在窗前,看着皇宫中的天空出神。在她身后,淳宁公主正捧着一本书看着。桌上的鸳鸯绣品已经绣了一半,却没有一针一线出自她手……
在这个夜里,所有人都各自忙碌着。
却听傅青主哂笑一声:“辽东战局糜烂,迟早会拖垮朝廷……至于李自成,我没有听过这号人物。”
但现在,自己都看到他那锅小鲜里有颗极大的老鼠屎了,怎么也得提醒他把它挑出来才行。
王笑道:“我信你说的。”
“楚朝都这样了?那为何我不见有一个人紧张?”王笑问道。
王笑愣了愣。
他从山西一路急驰而来,连着几日不眠不休,连口水都没喝一路进京。
“呵,果然你也是不信。”傅青主道:“这件事,京中有人不信。更可怕的是有人明明是信的,却还是说我妖言惑众。”
傅青主愣了愣。
“我打了一个刑部朗中。”
“常年干旱,粮食减少,没有吃的,老鼠的免疫力下降,生出更多病菌。又因为干旱,它们到处寻找水源,将鼠疫带向各处,与人接触的机会大大增多,而人没有吃的,免疫力也越来越差……”
甚至楚朝都不是可以让自己俯瞰的已知历史。没有李自成,但当进程到了,还是会有张自成、赵自成,时间从来不会放过谁……
历史从来不仅仅是史书上记载了哪个谁谁如何如何了得,而是一整个时代的人,在水与火、刀与箭之间求生,是时间长河中,一代一代人的……悲欢离合。
良久之后,王笑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气,轻声道:“你……你说的是真的?”
他很担心对方大喊一声“来人啊,这有个人对朝廷大不敬”之类的。
有人说‘老鼠亡明’,不管王笑认不认同这个观点,但小冰河时期异常可怕的气候频繁引发的水灾、旱灾、蝗灾,终究还是形成了这样极可怕的巨大瘟疫。
傅青主依言靠了过来。
良久之后,王笑叹了口气。
哪怕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在这个平行时空的楚王朝,当各种天灾纷至沓而来,这场可怖的灾难竟也是如约而至,躲也躲不开。
“你没听过有何稀奇?”傅青主道:“难道天下世情,还真要让你们这些愚昧百姓得知,闹得京中人心惶惶不成?开封一战,唐中元掘了黄河,冲毁开封城,你知道死了多少人?!你能想到那是怎样的景象?数以百万计的尸首!只是想想,我便觉得是人间地狱。但等消息传到京中,却成了汪乔龙击退了唐中元,黄河大雨溃了堤……”
……
傅青主反问道:“你呢?”
王笑以一种颇为神秘的口吻轻声道:“你说,我们楚朝还有几年气数?”
这个问题是牢里的犯人一般都会问的——“你是犯了什么事进来的?”
呵呵,满朝高官阅尽,却是在这在牢狱中遇到一个有见识的人。
秦玄策与左明心在屋顶上坐下来,只见她捋了捋头发,笑道:“我还从没上过这么高的地方……”
傅青主心中这般讥讽了一声,却还是打起精神来,说道:“不错,山西已经连续四年旱灾了,长城外的草原都被啃光了,大量的老鼠从草原涌进关内。晚上睡觉时,全是吱吱声……”
“这楚朝的高官,我当不起。”傅青主淡淡道。
他自然能听懂那少年的分析。
内阁,首辅,次辅……这本该是个距离他很遥远的存在。
傅青主也叹了口气。
王笑头上冷汗不断流下来,喃喃道:“防治……只有朝廷有办法……”
缨儿睁开眼,拿开了头上的湿毛巾,她勉强支着身子站起,望向窗外,苍白的嘴唇轻轻张了张,喃喃道:“少爷……”
想到这里,傅青主倚着冰冷的牢墙,闭上眼,轻骂了一句:“那就随他们去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