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一） 霜雪落满发，也算到白头

    这些所有的一切最后似乎都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主动丢了女朋友的身份，却没有完全丢了女朋友的心态。

    “诶诶诶……好，好！那就最少一个电话号码行了吧……我保证只在有需要的时候打电话给你，绝不给你乱发短信！”

    “……”

    “利息多少。”姜系花面无表情地问道。

    “你觉得我是在梦游吗？”姜满月幽幽回道。

    电话那头渣男的呼吸声很重，隐隐约约地还有风声，尽管略显嘈杂，可是在这夜里却让姜满月莫名有些安心。

    “这个自然……咳咳……其实我和小雪发乎于情止乎于礼，向来都很规矩的……”

    “好。”

    女孩望着宁源身后小小丑丑的雪人沉默着没有说话，她好像在发呆，又好像在仔细思考着宁源说过的每一句话，末了她轻轻抬起眼眸望向了宁源：

    姜暮风和姜朝云两人点头如捣蒜，接过厚厚的收买费转身就要走，只剩下姜暮雨这个平日里没怎么出卖过满月小姐姐的小丫头还在犹豫和纠结，然而一想到自己现在手头上空空如也的钱包，她便很快说服了自己，抓起红包悲壮道：

    “回房间了……你想干嘛？”

    “你不觉得如果跟我和好了之后，我可能会阻止你去帮她吗？”

    “满月……我们很久很久没有心平气和地说过话了……我知道是我错了，但是能不能稍微给我一点机会。”

    “听人说霜雪落满发，也算到白头……满月，我们到白头了。”

    “好。”

    可能这就是上天最好的安排吧……错过……就过了吧。

    姜满月略一迟疑，似乎是觉得这样严防死守一点也不留下破绽不利于自己重回天帝之位，于是她默认了下来，宁大师一看这波战果斐然，心下激动又道：“那么……你看这虽然电话是解除拉黑了……但是万一我夜里伤口崩裂来不及打电话给你那岂不是很棘手？不如今晚我在姜家借宿一宿，我看你床还蛮大的……”

    明明已经没有立场和理由去生气了，这份行为甚至完全可以说得上是和她的态度自相矛盾。可她偏偏这么做了。

    “三年之后不许再干预顾家的事情。”

    “不可以。”

    靠在宁源怀里的女孩眉眼平静，厚厚的衣服遮挡住了心跳，却遮挡不住两个人此刻拥抱着的情意。

    “难得的团圆时刻……满月你难道忍心让我临走的时候也没法和你好好说说话么？”宁大师前进一步靠近了女孩，他低头凝视着满月那近在咫尺的漂亮小脸，眼神里是说不出的留恋：

    你瞧瞧，你这说的是人话么……没看清楚不小心踩到的那能是把我脚差点踩废了的程度么？

    “你前后借的不超过两个小时，什么高利贷是按分秒来算利息的？”

    “……”

    “表姐夫，这是我第一次……你不要辜负我……”

    “说不定到最后因为我，你可能反而失去其它两个人了呢？”

    但是在这之前……该生的气还是得生，该发泄的情绪还是得发泄。

    “我知道你心里生气，一直不肯好好和我说话，我也知道我没什么理由能让你好好和我说话，错在于我，这一点我无可辩驳……但是满月啊……我已经不想再忍着了。”

    “可是……”

    女孩手上的力道慢慢轻了几分，末了她轻轻垂下了小手，沉默了一小会后淡淡开口道：

    “一辈子很短，我想多和你在一起去做那些没有经历过的事情，而不是天各一方各自相互盼望，到老了也不能释怀。”

    “雪人堆得太丑，明天早上重新堆一个。”

    女孩瞥了他一眼，掏出手机就要给他转账，小黑屋一出转账一滑，她作势就要把某个渣男再度打入黑暗，却被宁大师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手腕：

    事情果不出宁大师所料，下一秒房门打开，一身家居服的姜满月赫然出现在了宁源的眼前，如此绵软的少女姿态稍稍收敛了几分身为茶帝的凌厉，红唇素面在暖色的灯光下显得分外诱人。

    女孩双手插兜，迈着慢悠悠的步伐朝着宁源走了过来，宁源脸上带着笑意，也跟着朝姜满月慢慢地走了过去，雪花一点一点地积落在女孩的长发间、围巾上，到最后两人在中点彼此对立的时候，女孩也隐隐要成为一个全新的小雪人。

    “你的意思是要我原谅你？”

    “这可是正事！”宁大师严肃道：“刚刚你是不是给我发钱了！”

    “利息还有呢！”

    “倒也不用马上原谅啦……其实不原谅也可以……只要满月你不要再和之前一样和我冷战就好……”宁大师小心翼翼地回道。

    事先没有和自己商量，做完了还不第一时间来找自己……这些好像都是她该生气的理由，但又好像一个都不是。

    “呵呵。”

    “……”

    “你可能会觉得我这话是在吹牛，但是我有信心，这个过程说长不长，说短可能也不会短，最快的话也要等三年，等到顾家第三代的成长起来了，再由他们自己决定愿不愿意承担这个责任……我之前试探过了，顾淮歌那个小丫头看起来好像还挺意动的，小雪也对她很有信心，最后说不定就等她成年了我和小雪就可以当甩手掌柜了……”

    一看小姑奶奶总算舍得开门，宁大师连忙用手撑住了门框，以防止姜系花一言不合直接关门走人：“当然是跟你算算账啦……你看看啊，你说让我别借钱给他们，然后还把我给的钱全还给我了……但是你还的只是本金，还有利息呢？”

    “满月……你睡了么？”宁源小心翼翼地问。

    望着如此诱人的面容，宁大师一度回想起了当初那个跨年夜下他和姜满月相拥深吻的场景，只是这会儿的姜系花眼眸里并没有当初的喜悦，取而代之地是略显冷淡的怒气。

    “额……好~”

    我倒要看看，这辈子到最后究竟会是你妥协，还是我妥协。

    隔着一扇门宁源看不清此刻女孩脸上的表情，但是从房间内沉寂了片刻可以推断出满月小姐姐应该是在考虑开门的事情了。

    “……”

    “在燕京，你只有我一个女朋友。”

    “回去吧，很晚了，你该回顾家了。”姜满月打断了宁源的话，眼神里尽是复杂，她甚至没来得及听宁源的回答便先一步下达了逐客令，仿佛生怕宁源看出自己的纠结和异样。

    “把我各种社交软件取消拉黑呗？”宁大师腆着老脸道：“我觉得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我之前应该说过的，我没有改变我想法的意思，而且很可能这辈子也不会改变。”姜满月幽幽道：“即便是这样，你也还是选择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吗？”

    然而即便夜色一点一点地浓重，满月的房间书桌前却依旧亮着一盏灯火，宁源走后她独自坐着凝视面前的空气沉默了许久许久，像是没有感受到时间流逝一般。末了她轻轻拉开了抽屉，取出了里头一封信，展开轻轻摩挲着信纸尾页他们一起坐摩天轮的画面。

    既然你已经做好了和我纠缠一生，可能到老也得不到幸福的准备……那就尽管来吧……

    “要赔我爷爷的那两瓶酒。”

    “你自己去找他们。”

    没有来由，却又莫名冒火，她恼怒于宁源和顾观雪在一起互动的姿态，像是从前被顾观雪抢走心爱玩具般的不爽——诚然宁源不知道用什么手段让她亲近的顾爷爷恢复健康这件事做的无可挑剔，可是她好像还是觉得很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