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七章 局外之人

    “除此之外，据我所知，赵侯还在筹划一件大事。”诸葛瑜又道。

    诸葛瑜目光在礼盒上打了个转儿，便又回到了嬴祝的面上：“瑜不过一介庸才，方才所言，虚张声势罢了，实在是没有什么更多的可以说，更当不得陛下如此重礼，还请陛下带回去吧。”

    嬴祝是吃过赵和大亏的人，在他看来，才十余岁时就能够将自己从帝位上掀下来的赵和，实在是这个世上最可怕的人之一。哪怕他得到了九姓十一家的全力支持，如今也尽处下风，这更加深了他对赵和的恐惧。

    他又不以正统儒家自居，完全没有必要与董伯予在这些学术问题上纠缠。

    董伯予与嬴祝对望了一眼，都觉得甚是意外。

    “这么说来……若是我遣使者与火妖交涉，许其西域之地，能否与之联手，共败赵和？”嬴祝顿时有了一个主意。

    “还请先生明言。”嬴祝道。

    诸葛瑜哑然一笑：“瑜躬耕于山野，既不著书立说，又不游说权贵，何名之有，陛下此话，太过客气，几近于伪了。”

    “人在局中，无法破局，那就跳至局外。”诸葛瑜挥动羽扇道。

    董伯予没有出声，嬴祝按捺不住问道：“他又要做什么事情？”

    这里有一间新近建起的茅舍，茅舍一旁则是淙淙而下的溪流，诸葛瑜行至此处，停了下来，回头微笑着道：“山野之人，见过陛下。”

    就连董伯予，也忍不住喝了一声：“此与虎谋皮之举也，万万不可！”

    “方才听得先生高论，故此追来，想要听先生未尽之言，还请先生教我。”心中虽然暗恼，但嬴祝还是强忍住这口气，没有纠缠那些细枝末节。他说到这里，向左右示意了一下，左右顿时捧上礼盒，呈在诸葛瑜面前。

    此人说嬴祝太过客气，他自己倒是真的丝毫都不客气。嬴祝虽然对他所说的“身在局中”之说很是感兴趣，此时也不禁心生暗怒。

    董伯予眉头一皱，有些不敢相信：“先生以为，那火妖之说，不是赵和惑乱人心的骗术？”

    礼盒之中，是马蹄金，此时呈于光天化日之下，阳光照射于其上，当真是金闪闪的让人眼花缭乱。

    诸葛瑜忙站起来扶起二人，然后摇扇踱了两步，喟叹道：“董相国既然这样说，那瑜也不好藏私了……其实我方才所说，人在局中，已经将对策说出来了。”

    “诸葛先生高洁，岂可以俗物辱之！”旁边的董伯予实在忍不住了，高声说了一句，然后又道：“陛下诚意来访，先生当不吝赐教，便以局外之人身份，说一说如今破局之道。”

    诸葛瑜滔滔不绝，他一番话下来，无论是嬴祝还是董伯予的信心都又回来了。不过董伯予思虑比嬴祝要远，稍稍犹豫之后，他又问道：“赵和岂会坐视我兴兵南征？”

    “瑜方才在前院不是说了么，军略之事，无非是天地人兵四势。董相国虽新败，但南朝尚未至山穷水尽之地，毕竟战事发生在江北之地，未曾损及根基，只需要上下齐心，各自尽力，南征之事必可成功。自天势而言，如今天气转凉，正宜以北攻南；以地势而看，通往广南之途，一是南岭山口，二是灵渠水道，陛下如今有赣江之便，取南岭山口不费吹灰之力；以人势而言，所谓哀兵必胜，南朝新败之后，各家皆是心怀惊惧，正便于陛下统合众力；以兵势而言，南朝之兵，虽不比中原，却又胜过广南……”

    比如去年开始，赵和便开始让人于洛阳开凿“含嘉仓”，比如咸阳城在北军之乱中被毁的宫室，迟迟未得修葺，反而是在洛阳开始修建“上阳宫”。

    “怎么可能是骗术，这些年去西域的商旅，还有自大食、波斯来的商旅，不都带来了火妖的消息么？”诸葛瑜看了看董伯予，“董相国于儒学一道，自然是当今大宗师，但儒学之外，亦有学问，董相国过于忽略了。”

    “局外？”

    嬴祝闻得此情顿时大惊，便是董伯予也愣了一愣：“这怎么可能？”

    无怪乎二人惊讶，以他们的耳目眼线，竟然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方面的响动！

    当年仁皇帝建白鹿学宫之时，因为是仿稷下样式，故此规模极大，但时隔多年，朝廷忽视，此时在众人眼前的学宫后院，已经是房塌墙倾，一片断壁残垣。嬴祝此前并未来过白鹿学宫，虽然在外看时，已经知道这学宫荒废了，却也不曾想竟然荒废成这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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