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一章 大势如此

心怀善念，他们无非是想借助天竺的人力物力与火妖抗衡，若是天竺尚不足恃，那他们必然会将侵略的目标又转向大秦。

    他没有制止部下门叫骂，因为张衡这番话，听得他心中也极是恼怒。

    “远行辛苦，张先生，你毕竟年迈，事实上，你想知道的一切，在我们那里就可以知晓。我们带来了许多第一手的资料，我们与火妖对抗了许多年……”

    “大秦英雄虽多，给英雄拖后腿的也多，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且拭目以待。”稍作沉吟之后，金玄又道。

    “呵呵……”金玄唯有苦笑。

    我骊轩批评你们那是再正常与合理不过的事情，但你大秦凭什么批评我，你这个野蛮人的国家！

    赵和说得不错，犬戎都好兵员，将领们也在征战之中摸索出独特的战斗智慧，但唯独在大略大局上有所欠缺，百年都难得出现一位杰出的战略家。金玄、金策，已经是犬戎在大秦烈武帝的压迫之下产生的最杰出之人了，而他们之后，后续乏人。

    因此，他收住脸上的怒容，很是郑重地对张衡道：“骊轩来自泰西之地，大秦起自极东之地，远隔数万里，彼此之间有些误解在所难免，我希望此前我的话语，并不影响我们两国之间的友谊。”

    就算他为了骊轩可以厚颜无耻，无视真相，却也不好在这种并没有直接冲突的情形下与张衡翻脸。

    张衡所说的熟人，自然是江充。

    虽然张衡口中中说方才二人的争执不会影响两国之间的友谊，但是塔西陀还是觉得，这件事情有可能成为骊轩与大秦之间的一个问题，因此他学着秦人的模样，向着张衡叉手行礼：“张先生，你对骊轩的了解并不深入，我邀请你去我们临时的首都，在那里，你会真正爱上骊轩人的生活的。”

    在贵山城中他们击杀的江充，是不是真正的江充本人，张衡还是颇有疑虑。或者说，被杀的应当就是当年在咸阳城星变之夜中阻拦他的那个江充，但是，是否还有别的江充，张衡实在是不确定。

    金玄默然了一会儿，然后又道：“只是赵都护这打算也太过如意了一些，安知不是我先扫平大秦，再借中原之人力物力，与火妖相抗？”

    若是金玄死了，换了一个头脑发热没有什么战略眼光的犬戎首领，对身后的火妖不管不顾，一昧只找着大秦拼命，那才是真正的麻烦。哪怕赵和并不惧此事，能够在接下来的大战中获胜，可所造成的人员物资损失，也让人心疼不已。

    他终究是这个时代的智者，又精研历史，自然知道自己的优越感和理由都是很难站得住脚的。

    塔西陀抬眼看他，沉声说道：“赵都护以犬戎为守门之屏障，那如何看我们骊轩呢，是不是在赵都护心中，骊轩与犬戎一般，须得为大秦挡住火妖？”

    这是一笔极好算的账：留着有金玄的犬戎人，那么金玄必定会与火妖抗衡，从而让犬戎人为大秦流血、去死，而大秦则可以利用犬戎人争取到的时间，在后从容布置，坐收渔翁之利。相反，若是金玄死去，犬戎人与大秦死磕，那么收渔翁之利的便是火妖。

    在短暂的安静之后，大帐之中，尽是叫骂之声。

    “这就要瞧是大单于手段高明，还是我那弟子更为出色了。而且，我那弟子说了，犬戎之中，金策已死，堪称英雄者，唯有大单于一人了。而大秦之中，英雄无数，他便是败亡，仍有的是人才能够挺身而出。”

    不等张衡回应，他摆了摆手，有人捧着个托盘上来，托盘中放着金器，还有一些书卷：“虽然老先生治我之伤乃是别有用心，但是我受人之慧，不可不报，区区礼物，聊作敬意。我伤势未愈，就不留先生了……塔西陀使者，你替我送张先生出去。”

    哪怕塔西陀这般的大学者，在这般的环境之中潜移默化，难免也会沾上这习气。

    因为此前的话是张衡用犬戎语说出来的，故此这些犬戎将领都听得懂。

    国与国之间，空谈友谊者不是愚蠢便是恶毒，唯有以利为先，才能再论及友谊。

    他对张衡确实是真心钦佩，但是长期以来，骊轩人称雄于泰西之地，无论是他们所说的欧罗巴洲，还是阿非利加洲，或者是亚细亚洲，虽然也有过诸多文明，但在其影响范围之内，这些古老文明都已经衰弱，它们的文明成果，尽数被骊轩所吸纳。所以，在骊轩人看来，骊轩之外，尽是野蛮之地，哪怕他们的盟友犬戎，也仍然是野蛮人。

    金玄有些痛苦地用手抚着自己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