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君子四慎

    王无忌点头道：“敢不从命？”

    “太阳王啊，粟特人会为北州带来北州所需要的一切。”伊苏斯也说道。

    在见识了秦人击退犬戎的战力之后，昧彻对于秦人的支持就抱以厚望，若有两千秦人支持，他完全可以回到大宛国内横行，甚至大宛国主的位置也不在话下。

    “我的主人，我会用我的行动表明我的忠诚，我牢牢记得你的吩咐，两件事情。”昧彻恭声说道。

    “无须担忧，南疆一定能担得起的。”赵和道。

    斜视了一眼这位身躯肥胖的粟特商队女首领，昧彻忍不住瞪着她道：“你是疯了吗？”

    墨家讲究简朴，对于奢侈的大商贾们有着本能的厌恶，诸葛明虽然跟随赵和的时间不短了，但并未能完全摆脱墨家的影响，因此小瞧商贾是难免之事。但赵和不同，他身兼数家之长，又在市井中仔细观察了咸阳城的繁荣，因此对商贾们的力量有着非同一般的见解。

    这是谢家家训，他说出来之后，王无忌只能哑口，然后将脸上的醉容收起，向谢楠行礼：“谨受教矣。”

    一条成功的商道，每年给他们带来的利益，不逊于十万顷良田！

    这让他更加奇怪，伊苏斯能够以一介女子之身，成为一支粟特商队的首领，其为人处事和手段伎俩，绝不是一般女子可以比拟的。

    他嘴里说着客气的话，神情却有些倨傲，并没有太多的礼貌之色。

    谢楠默然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方才说的是家事，现在还有一件私事需要拜托世兄。”

    “王世兄慎言。”谢楠道。

    在他身边，是红光满面的伊苏斯。

    “我就送你们到此处，接下来我们就分别了。”伊苏斯正思量之时，听得赵和的声音响起。

    “事情就多多有劳王世兄了。”站在王无忌面前的男子三十余岁，留着长须，穿着高履，手中还抱着一柄拂尘，看上去飘然若云，气质相当不凡。

    说到底，赵和进入南疆也只不过是一年多前的事情，短短的一年多的时间，哪怕赵和留了俞龙戚虎李果陈殇——好吧陈殇这厮就是一个凑数的——在南疆经营，也不可能凭空变出太多的财富。

    毕竟此去大宛，路途漫长，那边的事情赵和鞭长莫及，只能借助他二人之力。

    饶是如此，在九姓十一家中，谢楠的地位还是远高于王无忌的。

    而伊苏斯那里，则是借助她对粟特商人的影响力，准备与活跃在葱岭一带的粟特商队做一个大交易，这些商队将北州急需的货物运来，在北州领取凭物，然后再去南疆进行结算——北州如今穷困至极，与伊苏斯贸易的商品，还是多方积攒下来的一些兽皮，根本无力支付即将到来的货物价格，因此只能让南疆来承担了。

    他甚至怀疑赵和是不是传说中的恶魔，专门蛊惑人心，所以才能够让他稀里糊涂地说出那么多大宛的秘密，答应那么冒险的条件。

    于阗城中，王无忌满脸都是醉意，与着面前之人揖手为礼。

    说完之后，他扬了扬鞭，拨转马头，向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此人乃九姓十一家中金陵谢氏的杰出子弟，单名一个楠字，乃是谢家嫡系子弟，在谢家的中生代之中，向有声誉，十六岁时就被长辈们称赞“卓尔不群庙堂之才也”，故此得到了“谢家宝树”的别号。但此人一向自矜，不愿意出仕州郡，而大将军禀承烈武帝遗志，对于九姓十一家子弟直入中枢又颇警惕，他也不愿意如同别家子弟一样从那些闲散无权的官职开始积累资历，因此直到现在，此人还只是一介白身。

    王无忌却摆了摆手：“在此绝远之地，此处又只有你我，有何不能说？”

    “我非是不能吃苦，只是此前没有这个必要罢了。”谢楠轻轻摆了摆拂尘，淡然说道。

    昧彻失魂落魄地瘫坐在一辆马车之上。

    王无忌听得心中一惊，脸上的醉意更是荡然无存，他直愣愣看着谢楠，好一会儿才道：“世兄为何想见他？”

    “你竟然真的要与那个恶魔合作？”昧彻压低声音，指了指商队中的一人。

    谢楠淡淡地道：“君子有四慎，慎远，慎近，慎独，慎群。”

    当时昧彻还觉得自己激动，但睡了一晚再起来后，感觉就不一样了。

    “呸！”昧彻冷笑了声：“信你个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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